「郑大哥,这…」眼见郝家人心忐忑,迫于无奈,李萱诗不得不拨打电话给郑群云。
「妹子,真不是我针对老郝…北京的案子发了…」郑群云叹道,「他把人丈夫给推下楼,现在王诗芸缓过来,已经录了口供…」李萱诗一麻,有所恍:「还能有法子吗?」
「不说故意杀人,哪怕过失杀人也是刑事案件,刑案是公诉案…已经在走程序,老郝大小是地方干部,审批没这么快…」郑群云继续说,「再怎么说,他也算半个白家亲家,白院长刚死,这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你能找你儿媳帮忙,体制内也讲人情世故,应该能拖一拖。」
帮忙?李萱诗心里清楚,白颖会帮才怪;即便她肯,童佳慧也绝不会容忍。
这关,郝江化是铁定过不去的。
「倒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郑群云话锋一转,「没正式抓捕或通缉,那就还有转圜余地;王诗芸,也算是老郝的女人,这里面就有操作的空间,谁敢说她的指控就是事实,也可以是争风吃醋、桃色诬陷嘛…」「妹子,如果能联系老郝,让他把东西交出来。那些东西,放在他手里已经没用,只要他交出来,上面就有人保他。」
「怀璧其罪,有失才有得。」郑群云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玩政治,要懂得妥协,言尽于此。」挂掉电话,李萱诗心头一沉。
沉没,郝家这艘船,已经腐朽不堪,肉眼可见,那船头已经下沉。郝江化跑了,留下这一摊子,她还压得住船尾吗?一时彷徨,院里却忽然传来熙攘,紧接着有人大喊,惊慌地跑步进来。
「大奶奶,外面有很多人,好像、好像是来闹事的…」李萱诗闻言,立刻走出去,郝家众人也跟着,郝江化不在,她自然就是主心骨。
开阔的庭院,大门外莫名汇聚不少村民,冲着这边指指点点,口里似乎还在说骂着什么。这些人大多是郝家沟村民,有些人相对面生,但粗看也应该是龙山镇上的村民。
双方互望,这些人叫嚷起来,挥手相告,竟然引得更多的人。人群里挤出一个瘸腿老汉,拖着腿脚不便,自带着竹凳,一屁股坐下。李萱诗一看这人,正是郝家沟的前支书郝新民。
还在疑惑,门外的人群已经咋呼开来。只见郝新民一抬手,就有人吹唢呐,有人哭喊。甚至有人还裹上白毛巾,扯上白布,好似哭丧。
「哭丧跑到郝家来了。」李萱诗面一寒,「去把他们喊走。」保姆们还没到大门口,外面就有人往里面丢东西。什么泥土啊,臭鸡蛋,易拉罐、烂菜叶等等。
「快,快把门关上!」冒着被砸的风险,郝家的保姆丫头们,连忙将铁闸门关上,甚至反锁;不可避免,她们都遭了殃,被糟践一身的恶臭。
「快,快回去!」众人急忙回撤,回到大厅,有人惊慌,「「坏了,大小姐还在院里。」「萱儿。」李萱诗心一急,正欲跑出去,就见徐琳已经抱着郝萱回来。
在一众女人里,徐琳的运动素质不错,这也和她常年健身和越野爬山的习惯有关。郝萱被吓得哭出声,趴在母亲怀里,徐琳忧心说,郝萱刚刚差点被砖头砸到。
到底怎么回事。李萱诗直接打给派出所,要求将这些村民清退。电话里,龙山派出所冷冷淡淡,民事纠纷,我们管不了。
民事纠纷?疑问,很快有了答案。
隔着铁栅栏,还是能从缝隙看到门外,外面的村道,站满了人。人越来越多,不说人山人海,但也成鼎沸之势。人群里扯起横幅,上面写着「欠债还钱」、「丧尽天良」等等,有人甚至开始披麻戴孝,要是没钱,就死在郝家门口。
周围更是奏起哀曲,吹拉弹唱,甚至是白事鼓乐。更有走街器的大喇叭,用哭腔叫骂各种国粹。没有江南某皮革厂倒闭的跳跃,但骂起来也是不给脸面。
「郝江化、王八蛋、吃喝嫖赌、骗人钱。都是村民血汗钱、卷了就跑、不要脸…」
「还钱!还钱!别以为躲在里面不出声,有本事抢人钱,没种开门呐,开门啊…」
群情激愤,郝家众人却只能龟缩在宅子里。
在一片叫骂声里,李萱诗渐渐明白,全是郝江化惹下大祸。这王八蛋不仅仅把她的钱拿去投项目,甚至还做起中间商,被所谓分红蒙了心,居然傻傻地把村民的钱担保金汇给郝留香,结果对方全卷走了,一分钱也没到政府公账,相反政府还要垫付给村民的分红款,本就赤字的地方财政根本撑不住。
郝留香那个临时办公点就是个屁,空壳子。联合调查组进驻,一查才知道,郝留香的资料全是假的,所谓膳食公司和项目确实有,但和衡山是八竿子打不着。
从头到尾,郝留香就是个「李鬼」。只用百千万装门面,就搂了郝江化等人几个亿,还把村民的钱也全吞了,一点汤渣都不剩。
风声突然被传出来,村民们再也坐不住。跑去县政府,好家伙,人直接跑了。
再一打听,郝江化这个王八蛋还可能杀人,这要跑到国外,这钱还要不要得回来。
村民们越心慌,越容易生变,这时候作为老支书的郝新民站出来,要给大家争取说法;政府不会坐视不管,但我们必须把郝家围住,不能让人给跑了,必须要给我们承诺,给我们公道!还我们的血汗钱!
众怒难犯。郝家女人们没了主意,反正眼下,谁出去,谁就受罪。李萱诗一连几个电话,总算有警察来走个过场,但也只能如此;都是乡里乡亲,这受骗的村民里,大多也是这些民警的亲戚甚至是长辈。
拼着警察不干,难道还敢跟亲戚长辈动粗,只能一番劝阻,然后乖乖退走。
郝新民也给村民们划了红线,不要暴力冲进去,这样就不算暴动。而是合理抗争,维护权益,即便是来特警,除了维稳什么也管不了。
「要是她们一直躲着,半夜偷跑怎么办?」
「躲?她们能躲几天,郝家这么多人,总要吃喝。」郝新民冷哼,「我们就带人在这里蹲守,安排大家轮班,她们还能插上翅膀飞出去不成!」这波龙山村民被集体诈骗,已经在调查组和公安局备案,作为直接涉案的郝江化,肯定会被搜捕;这么多村民受骗,小则几万,多则二三十万,在这个穷乡僻壤那就是半辈子的积蓄,要是全给划拉走,基本也就等死差不多。
郝新民选择在这时候出头,不仅争取到村民们的支持,也能借机报复瘸腿之仇,更重要的是,那个秘的大老板已经派人传话,只要带人把郝家堵上,事后他又将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一举多得。
回到出租屋的郝江化,面色不太好。
「郝留香那个项目,露底了,已经有人在查。」郝江化忧心忡忡,「也许拖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派人来抓我。」
白颖扫了一眼,他的怀里揣着一个大公文袋,里面鼓鼓的。心下稍微轻松。
「你哪来的消息?」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郝江化没正面回答:「政府门口都被人给堵了,反正郝家沟,我是回不去。
大补汤,暂时喝不到。」
「不过也没什么,东西我已经拿回来。按你说的,两手准备。凭我的技术足够了,完事你再劝和,加上白家的把柄…」
「等把你妈干爽了,让她跟李萱诗一样,帮着我把这道坎迈过去,以后好日子还长着。」
郝江化滔滔不绝,口干舌燥,将茶喝了一口,心里的焦虑已经下了大半。
「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