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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临僖宗出于何种目的,天下三分造成的连年征战,妻离子散惨事已数不胜数。
而宁鹏翼利用熟知历史轮回变迁,如此倒行逆施祸害世间,在吴征看来完完全全是一种心理极度扭曲的【变态】。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记载里的只言片语便能看出宁鹏翼令人望而生畏的才干能为,吴征更愿意相信当今时局是他一手造就的结果!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刻意把渐趋安稳的临朝生生打碎,再天下大乱,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为什么要这么恨这个世界?而吴征最怕的是,他也会步上僖宗的后尘憎恨这个世界——事情正向着这方面发展:冷月玦若是有不测,祝雅瞳若是有意外,他不知要怎么面对!而忧无患隐藏在暗中,陆菲嫣,韩归雁也都不是高枕无忧。
这一回出行将身边的老老小小一股脑儿全带了出来,连瞿羽湘都找了借口列入使节团里,就是为了防备忧无患在背后动手。
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红颜也好,知己也罢,若是哪一天少了一个,吴征不敢想象自己会怎样。
若是当真到了处处危机举步维艰之时,会不会接受祝雅瞳的建议把命运全数掌控在自己手中?可是若真这么做了,又要伤害多少身边人?又是否能被他们接受和理解?即使是一名穿越者有着截然不同的意识,吴征仍然认为人存于世,是需要相互妥协的。
再落后的社会,依然有它的生存法则,吴征仍愿意遵循这种法则,而不是像宁鹏翼一样,无视一切任意妄为。
在吴征看来,这是万劫不复的罪恶!“大师兄想明白了?小弟就知道大师兄的聪慧得天所眷,一点即透。”
吴征拍拍杨宜知的肩膀道:“谢谢你。不过……哪里那么容易想明白。走吧,莫让盼儿等得着急。”
使节团休整两日,也是不容易得了闲工夫,两人回了营地,吴征亲自下厨炮制起菜肴来。
官拜北城令之后,他就很少再亲手做菜,不过手艺并未生疏。
从前在昆仑山下厨只管自己,再到后来多了几名亲近的同门,现在翘首以盼的都坐满了一个营帐。
吴征调好了味道,只等酸菜的酸与冬笋的碱将炸好的大方块五花肉滚得入口即化,念及在等待美味的莺莺燕燕们,不由摇了摇头。
这一顿饭菜做得分外落力,也有卖弄的意味在。
“每一个人我都很重视,我的目的与想要的结果一致,大家得在一起开心地慢慢变老。可是,我该怎么做呢?哪里去建一块安稳的世外桃源?”
吴征喃喃自语。
即使今后官居一品位极人臣,命运,同样不是自己就能一手掌控的。
而现在若是去想什么一统天下,开天辟地,岂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跟宁鹏翼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现实就是如此,给你一颗糖豆,又会给你一个巴掌,让你左右为难。
你想躲开巴掌,就会打翻糖豆!彼此联系,无法分割。
酸,咸,清澈三种香味很快在瓦锅里四散而溢。
吴征收拾好心绪,再确认了一遍味道下了火,又整治好几样菜肴,逐一端入营帐。
虽已过了年仍是天寒地冻,装在瓦锅里热气腾腾的笋子焖肉足以让每个人胃口大开,光是那股香味就让人受不了。
加上已摆在餐桌上的几碟凉菜,热辣喷香的几样水煮,嫩绿爽口的野菜,营地里能大快朵颐一顿可是废了吴征极多的心思。
“哟,吴侍郎今日可勤快,亲自下厨不说,还亲手端了上来!”
祝雅瞳调笑两句,吴征撇了撇嘴笑着回道:“不想让旁人来打扰,接下来又难得再有清闲,索性伺候你们一顿。盼儿先来。”
“嘻嘻,来了来了,等了好久肚子都叫唤起来了。笋子多,肉有一块就好,劳烦大师兄。”
顾盼笑颜如花地递过碟子,还像幼时一样顺从地低下螓首让吴征在发顶抚了一抚。
小姑娘长大了着急容貌,生怕多吃点肉会长胖。
“盼儿都长大了,可我的承诺遥遥无期……”
吴征心中苦笑,忍不住又在顾盼的小鼻子上捏了一记……“柳前辈,都是您喜欢的菜肴,酸辣土豆丝,鱼香肉丝,多承照料,请慢用……”
“姜前辈,这里有专门准备的素食,今日用的也都是素油,您慢用……”
“倪前辈,麻婆豆腐,水煮鱼,粉蒸排骨,宫保鸡丁,日常看你用这几样菜色最多,请慢用……”
吴征细心地一份份分发下去,柳寄芙频频点头,姜如露双手合十,低声念了篇《地藏菩萨本愿经》,为吴征消业祈福。
倪妙筠与吴征自赏画之后再无交集对话,见状也不由一怔,露出个开心与感激的笑容道:“谢谢,有心了。”
“应该的。”
吴征躬身回礼。
“吴贤侄,有件小事一直想问问。”
柳寄芙夹着片笋子含笑问道:“我也一向爱食笋,若论清甜可口,以夏季的绿笋为最佳,但鲜嫩则无过于冬笋。但是冬笋吃起来时有不同,大多数吃着满嘴发麻,有一股……怎么说,辛辛的奇怪的味道。为何你做的没有?”
“哈哈,那柳前辈今后记得吩咐下去,春冬二季的笋子碱性高,需以酸中和,放入适量的酸菜就不会麻口了。”
“原来如此,小事之中亦有大知识,大智慧。这半年在成都,吴贤侄着实令我大开眼界。今日又有心款待这一顿家宴,吴贤侄之义,我会记得。”
精心准备的一餐也像是告别宴会。
待进了凉州,天阴门人就不能再与吴征走得这般近了,毕竟她们还要顾忌燕国皇室。
同处了大半年时光朝夕相伴,彼此之间都颇为不舍,再想他日相见或许还会拔剑相向生死相搏,吴征心中更加难受。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几位前辈入住吴府本就是晚辈天大的荣幸,近半年来又几回出生入死,身犯险境,晚辈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江湖儿女侠义为先,本就是我们应当做的。吴贤侄……不久将别,日后若是兵戎相见,还请莫要见怪,诸位也是。”
柳寄芙心直口快,瞥了祝雅瞳一眼,终于还是把心中的话宣之于众。
宾主尽欢的气氛被柳寄芙打破,她一向都干这种事情,但也是所有人都必须面对的问题。
一朝并肩作战,他日生死互搏,换了谁都是梗在喉头的一根刺,谁都难受。
“嗯。”
吴征缓缓点着头坐在主位,虽还在笑,人人也看得出有些发苦与无奈。
啧了一声,他一手端酒,一手拿起根筷子在桌沿有节奏地啪啪敲击者,高声吟道:“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我辈武人十年磨剑,相识一场,这一杯敬诸位前辈同道,日后再相见无论是把酒言欢,还是血雨腥风,晚辈都觉无憾!”
“好!吴贤侄快人快语,这一杯我承你的情!”
柳寄芙站了起来,举杯环环一礼,当先满饮。
咕咚咕咚的闷干酒声四起,连年幼的顾盼都喝了一杯,紧接着又是哗啦啦一片砸碎杯子的声音。
豪情既起,郁闷一扫而空,一屋子人情绪俱都亢奋着谈天说地起来。
仅倪妙筠忽然低头,眼圈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