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线。
他曾一边摸着手上的布料,一边跟我说:『那样是破坏美好的设计。
』而就算他持续累积布料,又把针都给放到生鏽,我也没什么意见。
有不少空的书架,正好可以用於放他的收藏。
「我不想购买新的书,因为那些旧书已经够看。
而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只把那些能吃下肚的东西给带到家里。
泠没和我聊天时,通常都裹着一堆布料;他会把身体压低,独自沉思。
」真像一个隐士。
明想,抬高两边眉毛。
垂下耳朵的蜜,赶紧说:「当然,他不是那么阴沉的孩子,只是在那个阶段,他对这种游戏有些热衷。
」「一个人玩的游戏啊。
」明瞇起眼睛,老实说:「蜜这样解释,反而增添泠的阴沉形象喔。
」嘴巴微开的蜜,全身僵住。
明睁大双眼,赶紧说:「放心,我晓得他是怎样的人。
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只因为这段过往而修正对他的看法。
」明没想到的是,蜜会为了介绍的确实性而感到紧张;原来,对一个活了这么久的触手生物而言,要确实传达这些讯息也不是那么一件简单的事。
事实上,包括蜜在内的触手生物,都比明原先以为的要内向一些。
嘴角上扬的明,柔声说:「在凡诺的培育下,你们也不得不成为室内型的嘛。
」她承认,这样讲有些随便。
但就目前看来,她的分析也没有偏离现实太多。
蜜呼出一大口气,继续说:「考量到他对衣物的兴趣,我除了替他买布料外,还送他几只笔,几瓶墨水,和一叠又一叠的纸张。
『我希望你能拿黑泥以外的东西来打发时间。
』我说,不等他回答,我就接着提醒:『那玩意儿很髒,而牠哪天秀斗了,搞不好会把给消化掉。
』「泠不相信我的话,但确实对我给的东西感到很有兴趣。
那时的他,还没想到要替脑中的衣服画出板型和整体设计图,倒是画了不少有趣的图画,像是房子、花朵,以及行人;男、女、老、幼,不分种族、阶级。
还有那些动物,事实上,比起冷冰冰的建筑,他更会画那些猫、狗、鼠、马、鸡、鸭和鱼等等。
这些画全部都没留下来,实在有些可惜。
对当时的他而言,设计服装可能太麻烦了。
」「可他现在非常擅长呢。
」明说,竖起右手食指,「也许,他把设计和制作衣服给视为是相当遥远的目标,而先用绘图来培养美感。
」「或许吧。
」蜜动一下左耳,说:「不过,他也没说清楚;这不见得是因为害臊,而比较可能是当时的他,对这类观念还有些模糊。
「多数时,他是模仿书中的插画。
当然,没有职业画家来得厉害,也比不上那些刚考上艺术学院的学生;全是小孩子的那一套技巧与风格,而我却看得很愉快。
那时,我很羨慕他有和人类一样的双手。
还没法转换型态的我,常一边试着让自己长出和人类一样的手,一边拜託泠多画一点。
而个性单纯的他,竟然就真的为了我,一天常画超过三幅。
他在完成画作后,还期待我的评语。
而我当然是称讚的次数居多,绝不会像个寻常的艺评家那样难相处,最多只是建议他『下次可以试着画老鹰或山脉』等等。
「在这个时候,研究衣服只是他的兴趣之一。
事实上,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以为他会成为插画家或绘本作家。
他是如此多才多艺,大部分的兴趣和能耐还好像都不是凡诺赐与,而是自行培养的。
这更让我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也是因为有你照顾啊。
」明说,头略往右歪,「如果泠花更多时间面对凡诺,八成没法这么轻松的成长吧。
」泠的选择大部分都「不是凡诺赐予」,蜜竟然会这么强调,让明有些在意。
喜欢阅读,是与凡诺平时的习惯重叠,可要说这样就必定是由凡诺设定或影响,好像有点太武断;也许,她根本没那么认真的去分析,明猜,她应该纯粹只是想表达自己对泠是么多么的欣赏,而故意使用较夸张的形容。
竖起尾巴的蜜,再次开口:「才过不到半天,我就把刚才的分析全部都跟泠说。
接着,我向他保证:『这些事,我可不会主动透露给凡诺知道;那个变态最好不要对你有太多兴趣。
』「为了增加说服力,我还把两只前脚都放在泠的背上。
确实,有他陪伴,我待在图书室里的时光不再无聊;不只是打发时间而已,但那时的我,不擅长一次表达太多。
「后来,泠开始画更複杂的风景。
在临摹过绘本上的图案后,我会主动提议:『去外头取材吧。
』通常,这表示我也想去外头晃晃。
「我们会先爬上通往屋顶的楼梯,那边视野更好,但一离开法术的影响范围,就会闻到那些难闻的味道。
所以,我们不常在上头久留。
要外出时,我们也都会尽快走远。
「偶而,我会因为踩到一坨脂肪──甚至踏在一段不知名的破碎器官上──而滑倒,弄得肚子或半边身体都是既黏又臭。
那场面非常难看,而泠是个好孩子;他不但从来没笑过我,还总是很快就拿出一条手帕来为我擦拭身体。
很可惜的是,那些手帕也都没留下来。
那通常都是他在一些小店内买的,虽不见得很贵,却常让他花不少时间去挑选。
而他不但不吝於分享,还不曾抱怨。
当时,我就是没想那么多。
主要是因为在那附近摔到,常让我觉得自己很窝囊。
有时候,我甚至会哭出来;一个小孩要是处在那种情绪下,通常都不那么珍惜自己得到的。
现在回想起来,这些经历其实都挺好笑的。
往后我和泠在聊到这些事的时候,可不会忘记要再次感谢他。
」蜜在露出苦苦的笑容后,继续说:「遇到那种事,我的毛上除了要洒一堆乾净的水外,还得涂上一点──以当时的标准来说──不至於太噁心的清洁药剂。
那时候的我,比现在要在乎身上的毛发。
有几次出门前,我还会对他说:『我痛恨这片沼泽,这种城市发展应该被谴责!』「后来,我想通了:不要走街道,先爬上自家屋顶,再跳到另一户人家的屋顶上。
我承认,在泠刚出生不到一周时就做这种事,是有些太急了些。
可在我注意到这一点之前,他就已经能跟上我的脚步。
他在进行长距离跳跃时,不见得要耗费术能,而我至少要到两个月大的时候,才做得到这种事。
这表示再过不久,他的体能就会彻底超越我。
这一项目上,他符合凡诺制定的目标,而我却不紧张,也不忌妒;知道自己的晚辈拥有不少优势,我首先只会为他感到高兴。
「我甚至会想,以后泠若能够抵挡凡诺的几个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