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枪锋一震,如中金石。
一名身材魁伟的壮汉从车内钻出,他左臂挽着一面精钢盾,右手提着一柄开山斧,身披重甲,头戴凤翅盔。
格开长枪的同时,他单手抡起巨斧,将一名黑衣人劈成两段,然后朝那名偷袭者头顶劈去。
程宗扬猛松了一口气,马车一路行驶缓慢,不是他不着急,故意要把敌人引出来,实在是载荷太重。
少了一个苏定方,车身顿时轻了一半。
那名偷袭者遍身黑衣,枪如蛟龙,刺向苏定方的手肘。
苏定方不闪不避,手中的巨斧斗然加速,要用一条手臂换他的首级。
那名偷袭者只好回枪,双手握住枪身,架住斧刃。
“篷”的一声闷响,巨斧斫中枪身,那名偷袭者背后蓦然跃出一只巨大的狼首,獠牙外露,眼眸死白。
苏定方一斧逼得他底牌尽露,紧接着又是一斧,使他双臂剧震,左手的虎口暴出一条血痕。
程宗扬根本没理会这个使枪的家伙,只紧盯着他背后那道暗影。
那人甫一现身,周围飞舞的雪花就仿佛变得尖锐,碰撞时甚至发出细碎的声音,然后凝结出一支支细小的冰锥。
但这些冰锥并没有用来攻敌,而是全数落入雪地中,在雪下高速穿过。
程宗扬心下笃定,当它们再次出现的时候,自己这两匹驭马,包括袁天罡,恐怕都会被打成筛子。
他看都不看遇袭的车厢,直接一刀斩向那道暗影。
那暗影不动声色,待他长刀挥出一半,蓦然一举双袖,无数冰锥破雪而出,飞蝗般扑向马车。
程宗扬一声长笑,徒具威势的长刀斗然间杀气大振,将那暗影牢牢锁住,同时卸下蓑衣,席地一卷,将冰锥卷飞大半。
那暗影见他刀势平平,原本并没放在心上,此时才惊觉过来,失声道:“是你!”“去死吧!墨枫林!”程宗扬一声虎啸,刀势如同猛虎,将墨枫林的身影撕得粉碎。
破碎的黑衣仿佛无数蝴蝶飞散开来,衣内却空无一物。
程宗扬斩中黑衣已经发觉不对,再去看时,只见一条模糊的白影贴在雪地上疾飞,所过之处,积雪凝结为寒冰,墨枫林如同贴在冰面上,流矢般滑远。
程宗扬心下大骂,这狗贼狡猾之极,一击不中,立即远飏,丝毫不顾他人。
那名使枪的家伙被苏定方劈得连连倒退,身后的狼首也变得明暗不定。
眼看程宗扬一刀惊走墨枫林,他不敢再战,趁苏定方一斧劈来,借势倒飞,然后落荒而逃。
两名暗伏的高手一去,余下的黑衣人再无战意,立即兵败如山倒。
南霁云单人独骑,将山丘那支指挥的十人队逼得弃战逃奔,随即策骑从山丘上冲杀下来,与陷入苦战吴三桂和敖润会合一处。
接着苏定方扫清余敌,四人或骑或步,拥着马车往北疾行。
远处的雪野中,几名裹着白披风的身影从雪中钻出,望着山丘处那帮黑衣人狼奔豕突,溃不成军的惨状,目光中充满怒意。
“这厮好生狡诈!车中分明有脂粉香气,却舍得让自己的姬妾与他人挤乘一处,自己易容驾车!”最新找回最新找回4F4F4F.COM最新找回4F4F4F.COM“都说这位程侯最是沾花恋草,怜香惜玉,原来都是装的!”“那个周飞也是个废物,连苏定方三斧都接不住。
”“周少主惯于江湖过招,与这种沙场猛将交手,胜负只在毫厘之间,一旦失了锐气,再想扳回来就难了。
”最后一名一直末开口的年轻人道:“不知车里是程侯哪位姬妾?”后面开口那人道:“主上放心,此贼旬日之内必将授首,到时尽收其姬妾,属下再仔细查问。
还有当日那两个歌舞伎,定当毫发无伤,呈于主上堂前。
”“等不及了。
”那人摇了摇头,“家里已经催过数次,让我返乡,那颗琉璃天珠既然是假的,我也没有理由再拖延下去,明日便须启程。
到时十三会来,你们都听他的。
”“十三爷?他不是在秦国吗?”“他在秦国做得太过,五哥让他回去休息,他不肯,最后不知怎么说动了老爷子,接管占城一带的海獠生意。
他是个好事的性子,非要先到长安来。
你们在他手下,要多用心。
”“是。
”那黑衣人轻轻笑了一声,“你们也不用太紧张,长安是老九的地界,不会由着十三胡来。
”“小的知道了。
多谢十九爷。
”时鹫远远看了眼长安城,“走吧。
”众人浑身是血地回到长安城,城门早已紧闭。
但曲江苑沿岸末设城墙,只有士卒把守。
不等程宗扬取出卫公的令箭,高力士便跳下车,板着脸挥了挥手,那些士卒立即开关放行。
曲江苑一带,太真公主的名头比大内都好使,所有人都对他们身上的血迹视而不见。
进了城内,程宗扬直接点起羊角灯,一边是“汉国正使”,一边是“舞阳侯程”,巡查的军士都知道这字号不避宵禁,自然无人上前查问。
回到宣平坊,众人叩开坊门,在里正惊骇的目光下返回程宅。
看到门外守着的祁远、韩玉和青面兽等人,程宗扬长出一口气,他最担心那帮秃驴两边同时下手,所以宁肯从天策府请来外援,也不过多动用宅中人手。
关上大门,众人都放松下来,此时除了吴三桂和敖润带伤,南霁云也在山丘上交手时,被一名黑衣人掷出的飞刀划伤手臂,但只算是皮外伤,对南霁云这等铁汉来说,跟蚊子叮一口差不了太多。
等众人在垂花门聚齐,程宗扬才发现,竟然少了一个人——王彦章!“他缀着那些人打探去了。
”苏定方道:“程侯放心,彦子从小爬冰卧雪,就是在雪中露宿十天半个月也无妨。
”怪不得载重轻了一半,我还以为你自己就有六七百斤……“太危险了,其实不用打探也能猜出来,那帮军士不是神策军就是藩镇的牙兵。
”南霁云笑道:“神策军可没这么能打,要等死一多半才退。
”“那就是魏博牙兵!”一次性出动五十余人,长安城内如今唯一成建制的藩镇军士就是魏博的牙兵了。
南霁云与苏定方对视一眼,然后点头。
吴三桂拿烈酒将腿上的伤口冲洗干净,一边抹上伤药,重新包扎起来,一边说道:“山丘上压阵的是乐从训,可惜没砍了他的狗头。
”敖润一边用绷带缠着胳膊,一边咬着牙道:“使枪的小子是周飞!他跟刘诏交过手,枪法都没变。
”魏博牙兵与周飞都在意料之内,这次真正意外的是墨枫林,但得知那封密信与朱殷有关之后,程宗扬已经有预感会遇上这家伙,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和周飞搅到一处。
也不知朱殷究竟是死是活……程宗扬笑道:“这回见识了天策府猛将大发神威,果然名不虚传!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汉子!五六十个魏博牙兵,被咱们这帮兄弟们斩杀大半,痛快!”任宏摆手道:“我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还想着捡个漏呢,没想到那帮兔崽子跑那么快。
”“我也没杀几个。
”苏定方笑道:“程侯手下这两位兄弟着实了得,到我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