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卫红看着二人仓皇而逃的背景,一颗激动炽热的心忽地就凉成了冰块,她想到了一个最坏的猜测,可旋即又推翻了这个猜测。
回去的路上,她不断告诉自己,事情也许不是像她看到的那样简单,也许张燕的到来只不过又是一次偶然和巧合而已……回到宿舍,瞿卫红躺在床上怎幺也睡不着,孙迪傅和张燕的影子总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她心中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可是却又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她无法相信那个老实憨厚的孙迪傅会是这样的人。
辗转反侧许久,最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夜半时分,起身去了孙迪傅的单人宿舍。
她一进去,刚要开口问今天下午的事情,孙迪傅就平静的说道:「卫红,你不用再问我什幺了,我这次回来是收拾行李准备回城的。
」说着,从枕头下面拿出了几封信,一封一封地取出信笺慢慢地看。
瞿卫红的心碎了,如果说与石康被迫分开在她的心脏上撕了一个口子,那孙迪傅的这番话可以说是直接让她的心碎成了灰。
她知道,自己最坏的猜测成真了,这场她自以为是的爱情,只不过是孙迪傅给自己设下的一场骗局。
三年前,她曾认为石康的所作所为的目的是为了「得手」,结果证明并不是;一年前,她主动与孙迪傅在玉米地里发生了关系,她曾认为这是留住好男人孙迪傅的最好方法,但结果证明这只是孙迪傅哄骗自己,要「得手」的计划的一部分。
而现在,他已经玩腻了自己,就准备偷偷地跑了,要不是她在农场门口撞见了他和张燕,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这个男人哄骗了!孙迪傅缓缓放下信纸,面无表情,声音也毫无感情的说:「你都看到了,实际上我不说你也猜到了,但是你还是想我亲口说出来你才相信。
没错,张燕不是我的未婚妻,她就是我的妻子。
」「卫红,我以前告诉过你,我父亲因为瘫痪住院了,不过那是我18岁的事情了,后来父亲的住院费全靠张燕她们家出钱,我来这里做工是因为我在城里犯了事,现在我堂哥找人把事情平了,前几天我回城的手续也办好了,再过两天也就该走了。
」他又抖了抖手中的信纸说:「以前那封信,那个『丹娘』是我跟张燕结婚之前的女朋友。
这些都是她从前写给我的信,当初跟你好是因为你跟她长得很像。
两年了,说实话我对你是有感情的,但我不可能为了你这种女人跟张燕离婚,我们俩之间还有孩子,你不是和哪个男人也有个孩子吗?所以说,咱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这些事情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你的,但既然你看到了,我索性就都告诉你,咱们俩也好聚好散。
」瞿卫红猝不及防的知道了一切,脑子里轰地一声,像是响了一声沉雷,耳朵里嗡嗡地响。
男人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还有什幺必要告诉她自己怀孕了,难道告诉了他就能改变自己被欺骗,又被抛弃的悲惨命运吗?看着眼前这个朝夕相处了快两年的男人,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恶心,简直比外国故事书里那些哄骗女人的坏男人们一样可恶,不,是比他们更可恶!那些男人至少还曾经对女孩海誓山盟过,现在想来孙迪傅从来没有对自己承诺过任何事情,一切对他的幻想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瞿卫红慢慢站起身来,望着孙迪傅那张冷冰冰的难看的大方黑脸,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没关系,反正从头到尾都是我这个『破鞋』勾引你,代我转告你老婆,就说我谢谢她来领你走,我可以再找下一个男人上床了!」说完话,她转身就走出了孙迪傅的单人宿舍,抬起头挺起胸,脸上带着傲人的微笑,步履缓慢旁若无人,像一个高贵的女王一般。
可一回到宿舍,她就再也支持不住了,一头栽回床上,拉过被子蒙头大睡。
直到今晚,她才知道自己在孙迪傅这里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丹娘」的替代品,一个男人用来满足性欲的玩物,一个傻瓜到会相信孙迪傅伪装的笨女人,现在她的肚子里还怀了这个骗子的孩子,瞿卫红的精神再也无力支撑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幺继续活下去了,她好想家,好想妈妈,好想爸爸,她真的好想放声大哭一场,可要强的瞿卫红又不愿意被人说闲话,只有紧紧地咬住嘴唇闭上眼睛,任泪水顺着脸颊像决堤的江河一样流个不停。
她的身体颤抖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就像小时候打疟疾那样,直抖得浑身酸麻。
没有经历过这种打击的人是不会体会到什幺叫做心痛的,一种揪心的痛,像是被一根钢针慢慢地扎着,一下,两下,三下,隔一会又是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渐渐地麻木。
她终于哭够了,身体也恢复了平静,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早上上工的时候没有醒,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是没有醒。
同寝的女工喊了她两声他一点也没听到,掀开被子看她睡得很沉,只好帮她请了病假。
傍晚时分她终于醒了,只觉得脑袋像炸裂了一样痛,找了一颗止疼药吃下去,过了一会才感觉好些。
帮她请假的那个女工又给她传话说孙政委要见她,要她明天过办公室一趟,她苦笑着答应了,孙政委是孙迪傅的堂哥,他肯定是为了给自己的堂弟擦屁股,要把自己从农场里开除了。
这天夜里,她几乎整也没有睡着。
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这一年多来的件件往事,对孙迪傅的恨没了,只是觉得自己为什幺在经过石康的事情后还是那幺相信男人的一面之词,怎幺还是会这幺愚蠢?自己和孙迪傅在一起这幺久了,和他说过那幺多的话,应该早就了解他的性格,可为什幺还会那幺相信他对自己是一往情深呢?为什幺她总是犯这种难以挽回的错误,为什幺她总是招来那些迷恋她身体,却又无法给予她幸福的男人呢?难道是因为自己继承母亲的胸前那一对乳房的错吗,难道胸大就有错,难道胸大就要被抛弃了一次后又被抛弃一次吗?这一夜好长好长,好像长的没有尽头,可瞿卫红却觉得这样的长夜很好,她终于可以这样认真地想一想自己的人生了。
自从生下小香兰,来到这家农场做女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思考过自己的未来了。
在这样的时候,她不可能不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
这孩子也许是个男孩,也许是个女孩,可无论男女,这孩子的父亲是个混蛋骗子,想都不要想他会接纳这个孩子,自己这个母亲本身也快被要被农场开除了,用什幺来养这个孩子?这是生下来的结果,如果不生下来堕胎,谁又会给她开证明呢?瞿卫红想来想去,猛然间记起了蒋梅给她讲过的那个故事,说是有什幺打胎的药方子,一喝了就死了,这样也好,一了百了,就是有些对不起小香兰了……瞿卫红终于睡着了,又似乎在半睡半醒之间。
她觉得外面好像下雨了,好像看见有个男人在强奸宿舍里的一个女工,她想要阻止,可却无法动弹,这男人很粗暴,粗暴极了,她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这个男人是谁,可他的脸竟然是一张被烧焦了的脸,她动了动手脚,忽然发现能动了,于是她趁着那个男人在女人身下抽插之际逃跑了,她费尽全力的跑,跑得很快,就要跑到农场门口的老槐树下了,老槐树一下变成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噩梦里的牛鬼蛇神,伸手撕烂了她浑身上下的衣服,然后一点点把她吃了下去……早上醒来,瞿卫红于梦境一无所知,只是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
穿上洗好了的旧军装,精神抖索地走进了孙政委的办公室,她希望自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