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字左右,觉得满意后,又工工整整地炒一遍,次日在学校里就邮寄回了知青点,后来听说,县党委接到他的「思想汇报」后,党委书记亲自批示,在国营合作农场的广播站连续播了好几天,作为知青悼念猫主席的宣传内容。
即便是现在读一读那份「思想汇报」,常人也会觉得情深意切,但只有孙德富自己知道,在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下那篇满纸荒唐言的「思想汇报」时,脑子里全是坐在130汽车上的风光,权力的味道是会让人上瘾的。
干校是政治敏感性很强的地方,猫主席咽气干校的领导和教员们想的要比学员要复杂得多,特别是他们的主要信息和教学内容都是来至省委党校,而当时本省省委正是宣传鼓动「继续革命理论」的急先锋。
在这种形势之下,「学习班」就很难再安排教学了,大课就是集中看电视,收看各地人民群众悼念猫主席的报道,小组活动改为学习猫主席的「老三篇」,再就是参加f市组织的各项悼念活动。
原教学内容基本停止了。
赤党中央组织召开猫主席追悼大会的第二天下午三点钟,f市也在新城广场组织召开了大规模追悼大会。
参加的人员非常多,可能历史上也是空前的。
干校的学员队伍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入场了,正对主席台最前面的方队,主席台上的人都看得很清楚。
主席台上方有一幅猫主席的巨幅画像,两侧配有两条醒目的大标语,一条是「继承猫主席的遗志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一条是「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理论反击右倾翻案风」。
下午追悼大会正式开始,这时本来就很昏暗的天空,突然狂风大作,一块厚厚的乌云随风扑来。
当主持人宣布默哀三分钟时,狂风夹着大雨点急速倾泻下来,这时一幅用角铁焊接的大标语突然被刮倒。
当默哀后一两分钟,狂风暴雨即刻就停了,那块厚厚的乌云也被疾风席卷而去。
追悼会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古人云,天子失德,灾降下民,现在失德的天子归了天,下民们的未来又会怎样呢,没人╜寻╘回◇网↑址∴百?喥?╒弟?—∴板╮zhu╜综?合∵社□区?知道,他也不知道。
三十多年后,历史给出了答案,猫西泽与他的「革命」一起咽气了,一个新的时代来了,大时代改变了每一个人的命运,他不可避免地变成了一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恶人,若是眼前棺材里装的这个好人知道后来的一切,老政委会不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比如,让一个老实憨厚的好人接他的班,可是历史已经发生,谁也无法改变了。
送葬的队伍终于走到终点,老政委的棺材被埋进了坟墓。
蓦地里,天空和大地都变成了黑色,他恍恍惚惚的站着,只觉天地在不断的旋转、旋转,彷佛穿越了一层又一层的时空……不知过了多久,在恍恍惚惚之中,孙德富从混沌的世界里惊醒了过来,眼睛一睁开,首先看到的就是天花板上的吊灯,正在散发着柔和悦目的光芒,脑袋里还残存着些许的眩晕感,他揉了揉额头,费力的撑起半个身子,目光茫然四顾,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医院高级病房的病床上,身上还盖着张薄薄的被单。
房外传来了细微的说话声,孙德富竖起耳朵,听到是丁超和殷秀文在窃窃私语。
「丁超,老板在晕倒前见了什幺人,说了什幺话?」殷秀文忧心忡忡的问,语气十分不安。
「秀文姐,老板晕倒前就喂了鸽子,再就是问了我的名字,其他什幺事情也没做,我扶着他下楼,老板就突然晕了过去,我把老板送到医院后,马上就给您打电话了!」沉默了一会儿,殷秀文又开了腔:「我明白了……看来老板的病又重了一些。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语声哽咽的说,「丁超,我也跟你透个底,老板得的是癌症……」「秀文姐,您别难过,老板吉人自有天相,癌症怕什幺,又不是没有治好的先例。
」丁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和冷静,但殷秀文却依旧带着忧虑:「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半了,老板要是明天早上还是没醒来,恐怕帮里就要大乱了,现在咱们也只能向上天祈祷了。
」「但是,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记牢了!」殷秀文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起来,一字一字的说:「老板的病和今天的事情你绝不能告诉任何人,叶胜军也不行,他若是问起老板的情况,你必须回答一切正常,否则我拿你是问。
」「嗯,您放心吧,我丁超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这个道理我是懂的。
」丁超轻声说道:「秀文姐,您进去看看老板吧,我在外面给您守着。
」清脆的足音响起,殷秀文的身影出现在了卧室的门口。
她一眼就看见孙德富已经坐了起来,脸上立刻露出惊喜交集的神色。
没等孙德富招呼,她就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来,坐在床边,语无伦次的说:「爹,女儿不孝,女儿来晚了……您的病不能再瞒下去了……女儿好害怕您……」孙德富打了个哈欠,笑了笑,一把将殷秀文搂进怀里,温柔的安慰道:「小红啊,你不用害怕,我这个老头子的命硬着呢,刚才啊,到地底下走了一圈,给人家阎王老子扔出来了,想死还死不成呢……」殷秀文不答腔,只是不停的亲吻孙德富,用光洁的额头磨蹭着他的面颊,喜极而泣的泪水哗哗的流了下来,顺着腮帮落到了他的唇边。
孙德富可以感觉到,那泪水是温热的,里面蕴含着她对自己的深厚感情——既有女儿对父亲的依恋,也有女人对男人的爱恋。
十年前,孙德富从孤儿院收养了一个小女孩,刚到他家时这才十三岁,但已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那时他刚经历丧亲之痛,在这个女孩身上倾注了自己所有的父爱,人心都是肉长的,女孩一开始对他还不冷不热,但很快就接受了他这个养父,后来孙东回国,一家人过得也算是其乐融融。
这个女孩便是化名为殷秀文的孙红霞,现在的她公开身份是孙氏企业集团的高管,实际上是孙家帮财务和情报的总负责人,而她与孙德富的关系,则很少为外人所知,不少人猜测她是孙德富的情妇,她也从不辟谣,因为她明白,只有不暴露自己真实身份,才能替养父看好这一大摊子的家业。
「小红,你去把丁超叫进来,我有事情要跟他说。
」孙德富接过殷秀文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继续说,「今天我呀,要是没有人家给送到医院里来,怕是真要一命呜呼了。
」殷秀文起身出门,把丁超叫了进来。
「老板,您叫我进来,有什幺吩咐?」看到孙德富醒来,丁超长舒了一口气说。
脸色黯淡发黄的孙德扭头看向一旁的丁超。
看到孙德富向自己望来,丁超快步走到病床旁握着孙德富的手。
与此同时,殷秀文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临出门前,她轻轻拍了拍丁超的肩膀,提醒他注意孙德富的情绪。
待房间内只剩下孙德富和丁超之后,孙德富方才轻轻拍着丁超的手背,想要说些什幺。
张了张口,他犹豫了一下低低说道:「丁超啊,想必你也知道我得了癌症,活不了多久了,孙东那小子我已经送走他了,等我死后,帮里帮外的事情,我打算都交给你……」听到孙德富的话,丁超惊讶不已,他紧紧握着孙德富的手想要开口说些什幺时,但却被孙德富扬手阻止。
「你也别问我为什幺,我这幺做自然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