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布上和蓝布包袱上,点点滴滴,渍痕斑斑。
不带他吧,饮食冷暖自己操持惯了,怕孩子受了屈;带上他吧,便宜了赵春怀不说,途中拖儿抱女也不好行走。
最后,文景一咬牙决定只带女儿海容。
——临起程时,她转念又想:赵春怀如若送她上火车,她就带儿子。
如若不送,就留给他。
文景便与柱柱家打声招呼,愤然离去。
朝文景离去的背影儿努努嘴,又推推赵春怀。
并教给海涵快叫妈妈。
那赵春怀竟然不无自信地说:“一个月有十元钱,哪儿都不愁请个看孩子的!——她从这个门儿跨出去,还得乖乖地返回来呢。
”
为了让哭声再响亮些,柱柱家还在海涵屁股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哩。
听到儿子的哭声,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翻身朝后望望。
当她发现赵春怀故意作出谈笑风生的样子时,就毅然转回了头,迈大步径直朝火车站走去。
她背上背着蓝布大包袱,肩上挎着鼓鼓囊囊的花提兜,怀里抱着酣睡着的小海容,累得汗水直淌。
如果此刻能得到好心人的帮助,无疑是雪中送炭。
然而,正是玉茭苗刚锄罢第二遍的农闲时节,田间除了微风掠过禾叶,发出轻微的声响外,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劳作的农人。
上一次回乡时,也正是在此地,她曾与冀二虎遭遇。
冀二虎奚落她爹和文德拉擦屁石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文景知道他与长红是铁哥儿们,对她一向有成见。
因此,从他面前经过时,便低垂了头,懒于打招呼,省得他再挖苦。
她只注意到他的一双大脚,穿了高筒雨靴,上面尽是泥点子。
也不知他这是干什幺活计。
我不累。
”文景客客气气回话道。
他?u>仙侠淳妥砗蟮陌ぃ厥种亟牛骷渖病e梦木吧砩喜皇娣睦镆膊挥淇臁?o:p>“不。
真的不用嘛!”文景生气地拧着身子说。『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她是那种宁愿困乏其身也不放弃一点儿尊严的女子。
不稀罕他这种不情不愿的帮忙。
不然,交不了那头的差呢!”冀二虎用手朝路东指了指,声调柔和下来。
以半人高的绿绿的玉茭苗作背景,高高的井架下正穿梭着头戴柳条安全帽的年轻人。
文景便明白基干民兵们正在那儿掘井。
以往叫喊了几年的挖掘深层机井的计划终于付诸实施了。
井架旁边一座如山的土堆上立着两个人。
一个人身穿劳动布制作的工作服,手里还握着面小红旗。
想必是从县里请来的技术员。
另一个人便是常常在她梦境中出现的长红了。
两人正交谈着什幺。
——即使看不清眉眼,只从那魁梧的轮廓上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正如长红也遥遥地确认是她一样。
文景便意识到冀二虎是被长红指派而来。
文景不禁心旌摇曳,暗暗感动。
接受了冀二虎的帮助便是接受了长红的一片心意了。
于是,她变得柔顺了。
冀二虎从她背上卸下那包袱替她背起来。
文景身子一轻松,十分享受,心境便好多了。
从这一件小事上,她品味出长红对她的爱惜一如既往,未减分毫。
即便她怀中抱着的是赵春怀的女儿,长红亦依然疼惜她、体恤她。
想想人生在世,两个相爱的人能经常出现于对方的梦境中,能共处在一方蓝天之下,能遥遥地望一望彼此的身影,能隐约传递一点依恋之情,这也就够了。
一个孤弱女子那能在情感生活中有更多的奢望呢?
“那家伙,没骨气。
站在土堆上一直朝这头望,呆了半天呢!有一次在睡梦中喊你的名字,被红梅花听见,两口子从半夜吵到天明哩……”
跌跌绊绊的,都会走路了。
”
上面的政策有变化。
三项指示(第一、要学习理论,反修防修;第二、要安定团结;第三、要把国民经济搞上去。
)为纲了。
院里和空场里允许种树、粮食、蔬菜了。
鸡、猪、羊都鼓励养了。
你一进村就知道了,人们都比过去忙了。
”
冀二虎一边回答文景的问话,一边偷眼儿打量文景。
终于发现这女子引人着迷的缘故了。
她那两片灵便的玫瑰色的红唇,一说话就展现了妩媚。
配上那一双顾盼生辉的大眼、雪白而闪烁的牙齿,真能把傻子对美貌的向往都撩逗出来。
走路时,步履轻盈,还多少带点飘逸。
浑身洋溢着美丽的成熟女子的气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