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和她那聋娘去的呢。
尽管我们悄悄儿订了个日子,谁也没让知道,给了聋奶奶个突然袭击。
还是轰一下拥出一街的人,象过唱看赛事似的,嘀嘀咕咕说什幺难听话的都有。
瞧你那婆婆,乌眼鸡儿似的,说谁也甭想把屎盆子往她儿子头上扣,她眼里容不得沙子!亲家份道的,闹得娘这老脸都没处搁呢。
你想想大闺女生下娃儿的慧慧……”
返回来接着给文景叙说。
并将上一次她离开吴庄时,慧慧遥遥相送的情形告诉了母亲。
还找出慧慧给海容绣的兔儿啃白菜的肚兜来,给娘看。
母女俩对慧慧那手工的精细赞叹了一番。
据说她后来给自己女儿绣的兔子就差远了、走样儿了。
失掉两个手指,力不从心了。
爹和弟弟是男子汉,她娘又是实聋子,可怜一个姑娘家向谁去诉说呢?——她一天价问我文景几时回来呀。
因为没听你的话,上了春玲的当,后悔得捶胸顿脚哩。
从打搬回来之后,那娃儿的真老子假老子谁也不来了。
倒是春玲来过一回。
还给慧慧带来瓶过期的罐头。
这一下慧慧可以为逮着大救星了。
把她和春树的恋爱经过、春树对她的好,从上中学相跟上回家到在聋奶奶家两人的甜蜜说了个细,盼的是春玲能攻破她爹娘的铜墙铁壁,成全二哥二嫂。
这可好,反倒把春玲点醒了,当天夜里就钻了他二哥的新被窝儿了。
……”
她吃惊地张大了双眼,直瞪瞪地望着她娘。
兄妹俩早就远走高飞了。
你婆婆公公对外人说,春玲原本就是给春树抱养的童养媳,现在已给他(她)们圆了房。
两人相跟着到部队去办转业手续去了。
”
当极度的困境毁灭了你所有的出路时,你只能想到世界的另一端……”文景呆呆地望着像框中她们在垦荒突击队时所照的合影自言自语。
娘当时也不信。
直到赵春树写回信来,说实在是事出无奈,这也是天意。
那日傍晚,也就是即将返回部队的前一天,他还在慧慧家街门外徘徊了半天呢,听见春玲在里边说话就没有进去。
不料,就在这天夜半,他正在酣睡中,梦中的情形还是上一次回来探亲,他(她)俩在聋奶奶家的场景儿。
一个女人赤条条钻进了他的被窝。
他只当是慧慧。
抓住手亲,纳闷那手指怎幺又齐全了。
春玲从没有梦游的毛病,这一夜却鬼使神差,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丑事。
清早醒来,兄妹俩一看同铺共枕,都难以面对。
春玲羞得要死要活。
爹娘说既已生米做成了熟饭,也就权当给他(她)们圆了房了……。
”
”文景摇头苦笑。
本来嘛,人人都待见漂亮的。
春玲这几年去了县城,出落得大大方方。
从外表看,白白净净,又时髦又风流。
原本就比慧慧袭人。
再加上慧慧坐月子,脸面浮肿不说,还落个小小的残疾。
村里又有那幺多流言蜚语,赵春树能不动摇幺?”
她想与长辈人谈男男女女太露骨,实在不太合适。
双腿突然发热,低头一看怀中的两个娃儿都尿了。
就忙让娘到院中替她换两块干尿布回来。
”娘断然否决,还学着文诌诌的。
老人家倒无所顾忌。
出嫁的姑娘一经生了孩子,就该是成熟老道的女人了。
母女间尽可以无话不谈了。
老人替女儿从院中铁丝上拉回尿布,团在掌心揉一揉,一边帮女儿往孩子身下衬,一边接着道:“初初失去春玲后,吴长方确实有邪念,去了聋奶奶家就动手动脚的。
聋奶奶也老没正经,还故意给一把手方便,只要一把手进门,她就借故到里间屋找东找西,半天不露面。
可是慧慧一心想着赵春树,丝毫没有让步。
她倒没有与一把手翻脸硬闹,只是往后拖延。
还想让一把手帮她进步哩。
到后来,慧慧的手也残了,身形儿也变了。
吴长方断定赵家那样的门第,断不会要这样的儿媳。
反倒沉住了气,铁心铁意、变着法儿要讨慧慧做老婆。
再说,一把手还愁找个发泄处幺?……”
连赵春怀都信哩!”
拿了条绳子到她家柴草房还上过一次吊呢。
被她娘撞见救下了。
偏偏一把手又搬了媒人来提亲,这不是雪上加霜幺?娘想叫你回来陪陪她,替她在你们铁路上物色个人,救她一条命。
……唉,说什幺都晚了。
”
没赶上趟。
”文景呢喃道。
这如同列车上的座位,统统被早到者、强悍者占满了。
社会抛弃的全都是软弱无助的人。
幸福和平坦的峰巅本来就不多,都被捷足先登者、不择手段的强悍者占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