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孩的衣服、为矿工们做好的袜子、两个孩子的尿布、孩子们路上要用的水瓶、手纸……,一切都尽量精减、尽量压缩,大包袱小包袱还是摆了一炕。
这两个肉娃娃就够你抱了。
”陆富堂闷闷地说。
每逢文景要离开时,他心里都不悦贴。
”母亲提议道。
关键时刻,娘总是比爹刚强些、理智些。
想起第一次出远门慧慧送她的情景,实在难以控制内心的伤感。
在即将离开吴庄的前一天,文景到南坡慧慧的衣冠冢处祭奠了一回。
文景只是选了两个高坡所夹的深沟内的一面小坡,作为慧慧的坟场。
在这个阳光不肯朗照的阴凉角落里埋下了慧慧心爱的衣服。
同时也希望她的灵魂来此安息。
——按世俗的讲究,娘家村里一般不筑女儿坟。
这个规则也让文景愤愤不平。
这幺大的南坡,既然允许荒草滋长、荆棘丛生,允许人们砍伐、牛羊践踏,允许自尽的懦夫、凶杀的罪人、劣迹昭彰的盗贼们栖息,怎幺就容不下一个弱女子的亡灵呢?所以文景当时亦顾不得这地方是否合适,就叫了冀建中、丑妮们为慧慧筑了这个衣冠冢。
慧慧的坟前不仅没有引魂幡、没有亲人们烧过的纸灰,连文景们在坟前栽上的两棵小叶儿杨也被人连根儿拔了去。
沙土堆的尖顶已快坦平,到处是羊蹄的印迹和黑色的羊粪。
想起她那样一个心比天高、干什幺都追求十全十美的女性,如今却落得这样的悲惨下场,尸骨无人收,遗孤无人认,文景欲哭无泪,满目凄凉。
回望坡底除了远处牧羊点点,并无人影。
抬眼望高空,一只苍鹰正在头顶上盘旋。
想起昔日慧慧与她上南坡采摘麻麻花、互诉衷肠的情景,文景的思维便处于悠远的幻觉之中。
当她摆上供品、焚化一叠纸钱后便觉得慧慧正幽幽怨怨地向她蹒跚走来:
”文景抛珠洒泪和慧慧交谈起来。
然而她扑了个空,自己也一个趔趄几乎栽倒。
一股阴风袭来,吹下文景一身鸡皮疙瘩。
她逐渐清醒,明白自己几乎哭晕过去。
刚刚会叫个爹娘奶奶,小小生命就完了……。
”
文景扭头一看是长红。
她不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她扭头时眼中的泪光受到阳光的照射,光波与光波相撞,象黑色的钻石受到红外线辐射一样。
吴长红的影子在她的视觉中不停地晃动。
人见人爱啊!可是,没有活到两岁!吃奶的本能就是他(她)们全部的知识,婴孩生活就是她(他)们整个的人生经历,咋能叫人不痛断肝肠呢?”
一切罪过在我!”文景不能自持,扑上去就搂了长红的脖颈,……。
爱情的暴风骤雨过去,是地老天荒的沉睡、山高水远的干渴。
两人都骨节松散、心儿瘫软乏力。
没有思想,没有动意。
就象混沌中的异性在和谐的美梦中酣睡一般。
万物于他(她)们都闭了眼睛。
他(她)俩就是整个宇宙的中心。
他(她)俩男的日夜忙碌在打井工地,开凿浇灌田地的清泉;女的则是日夜为两个娃儿喂奶,忙于输出自己的营养;都是为各自的责任透支生命的人,都是缺乏睡眠的人。
当爱情的火焰点燃后,当情欲作为燃料使对方越燃越旺后,感觉全身心地愉悦和轻松。
可是,当燃料烧尽的时候,就是晕晕乎乎的困顿了。
轿里的新人下来了。
”
新人带上肚来了。
”
洞口上还扑簌簌往下掉土。
——那野小子发现我们了。
”吴长红说。
”文景柔情缱绻地拽着长红的衣襟。
此时此刻,她已不在乎别人发现了什幺,也不在乎什幺名声不名声。
她爬起来就摘长红衣服上的草棍儿、叶屑儿。
并用纤细的手指作梳子,想拢一拢他那蓬乱的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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