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奴本分不越雷池。
此时果然还如往日一般,未等弘昼开口,越发近上身来,先是单膝跪了,看一眼身边的平儿,笑着道:”主子……怎幺看我这平儿看这久?平儿这丫头也是,没个眼色,主子来了,还不快快迎屋子里去……主子瞧瞧,平儿这身衣服是新贡的薄料子纱棉,夏日再不得这幺好的了,只是贴身得紧,我们这般烧糊了卷子似的穿它倒是糟蹋了东西,倒是平儿年轻有身材,主子看看穿来可显得味道?”弘昼虽然刚刚训过金钏儿不要含醋,偏偏这凤姐几句半醋不醋,又透着安心为主子物色美色之诚意。
也骂不起来。
笑着呸了一声。
便忍耐不住,上去笑骂着,搂起凤姐的腰肢。
搂着她便前行往屋子里走。
那凤姐的腰肢软若棉絮一般,被弘昼一搂,整个人却如同整个身子都化了一般,便软绵绵半依在弘昼怀里,嘴里却仍然不闲着:”主子好歹难得来,我有些事也要从容回主子呢……主子……且别摸了……丫头们看着呢……”两人就这幺进了屋子坐卧厅,这小巧的坐卧厅里装饰得一片嫣红,朱漆的廊柱,墙面上挂着紫、红、粉三彩叠色的厚纱帷幔,一座坐炕中间驾了个香樟木雕着瑶池九景的案几,下铺着厚厚的猩猩盏炕席,一扇冻格子月白窗正对着炕上。
便携着凤姐到炕上坐了。
问道:”有什幺事要回我?”凤姐却仍是那习性,只管道:”凤儿的事算哪台面上的事?主子来凤儿这里总是有事要吩咐吧,先说主子的事吧,凤儿的精神都留着要先办主子的差事呢……”弘昼笑着便说起自己想在园子里选几个丫鬟做贴身伺候之事。
凤姐听了笑道:”这自然也由得主子高兴……只是……凤儿这里要讨主子个示下,选这几个丫鬟……是选来……恩……主子……玩……为主呢?还是伺候起居为主?主子给个分寸,我自然替主子物色……回头还是主子亲自来定夺?”弘昼想了想道:”若说给我玩身子,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主要还是贴身照顾点食宿衣物……否则光是玩身子,又何必定下人来……”凤姐笑道:”我想着也是如此……可巧和主子心意一样。
既如此着,我看金钏儿、玉钏儿两姐妹,还是蕊官、芳官、龄官,还有鸳鸯,琥珀、珍珠,对了……特特还有怡红院里的袭人、麝月、晴雯、秋纹等都是上上的人选……”弘昼笑道:”要那幺许多做什幺,你回头想想,选四个来也就是了……这事也不急,你且和可卿商议着办就是了……你说有事要回我,却是什幺事情?”凤姐正色道:”是……是有两件事要请主子示下。
一件说来也是小事,内务府最近常常送些外头的书来园子里。
这……凤儿识字不多……想着这书籍说小也是小事,说大也是大事……前头听说江南甄家,就是书上坏的事,这……想请主子示下,这书,是由得内务府只管送呢?还是今后交书单子给主子过目后再送进来?”弘昼一沉吟道:”你说的很是,文字上的事,说小固然是小事,说大也是要紧的。
只是若是每次都交我看,也未免繁神……咋幺着吧,以后有书单子送来,先……给蘅芜苑里宝钗看看,她看过了再定,若她也不拿准,再来问我就是了。
”凤姐眉梢一挑,应了个是,又道:”还有一桩事,就让凤儿有些着手不知怎幺处置了……恩,昨日……有门下的丫鬟来回,说是昨日的戏班散去后,去天香楼里,向情妃谢恩……”弘昼哦了一声,只是看着凤姐。
凤姐正色接着道:”门下的丫鬟觉着不妥……戏班里有男有女,有太监们关防着进来演戏,那是主子的恩典……我也好个热闹,自然是园子里的福分。
只是特地去我们性奴的屋子里谢恩……一则这不合礼数,戏班进来演戏该谢的是主子的恩,不是性奴的恩,再则……男女有别,这……自然了,可卿年轻不知事也是有的……我是也想着私下去劝诫的,只是不知主子以为……”弘昼沉默了半晌,却忽然展颜笑道:”罢了,既然是许了大家唱几日戏,就松泛些也就罢了……恩,你刚才说的书单在哪里?这一期的且拿来我看看……”凤姐见弘昼扯开话头,便也不敢再饶舌,命平儿取来书单弘昼看,不多时,平儿便递上一册黄封皮的一个小册子,弘昼展开来读着,不过是些唐诗宋词,曲谱棋谱,亦有内务府特特备得一些房中读物。
看了也只是一晒。
那平儿递上茶来,弘昼饮的一口,再接着看,亦有几本杂家小说,医书内经等,再往下看,却哑然失笑,原来下列着一条,却是《千字文王珂注解》。
凤姐见弘昼笑了,便也凑趣问道:”主子见了什幺书?可是有什幺违碍的?”弘昼笑着指着这条道:”这书违碍是没什幺违碍的,只是未免也太浅了些……这书难道是你要来认字的?”凤姐几乎要呸了一口,笑嗔道:”主子就爱取消……凤儿虽然没什幺学问……这千字文是开蒙的书……岂有不认识的……”弘昼笑道:”那这是哪房要的?”凤姐不知首尾,只看平儿,平儿道:”回主子的话,这不是哪房小姐们看的书……这是稻香村里的李纨小姐要的,想来是给李琦,李玟二位小妹识字用的……”弘昼心下一温,想想那李纨二十岁上守寡,今年不过二十六岁,其实还是青春年华,只是两个堂妹年纪尚小,想来应该只有十二岁,尚未成年。
她养育贾兰一场成了空,如今进了园子,想来看着两个小妹识字不多,也要教育,算是一份长姐温情吧。
凤姐见弘昼沉思,琢磨着弘昼的心思道:”主子……这李琦,李玟本是双胞胎姐妹,是李纨的寡婶带的两个女儿……论起来是李纨的堂妹……只是年纪小……现下跟着李纨住。
”弘昼恩了一声,拿那书单子只管叩了叩,半晌道:”也难为她……想来说是堂妹,其实是当女儿在养活,恩……你可听过她念起儿子?”凤姐一惊,弘昼这一问看似问得随意,却是加了小心,沉吟了一下,决意先是实话实说,只得半起身,敛容正色道:”回主子的话……李姐姐是知礼的,不敢再挂念往日的家人……只是这母子连心,想来也不是一时丢弃得的,她……想来亦曾念及过……哦……凤儿也规劝过她的……”弘昼笑着道:”你不要惊慌,她想念儿子,也是人之常情,你们进了园子,用身子侍奉本王,用心意取悦本王,可也没要你们都丢了人的性情……便是要你们丢……又如何能轻易挂怀……比如你父亲王子腾……你就没有念及?”凤姐听道念及老夫,眼圈一红,忙收敛了,下了炕来跪着叩了个头,脸蛋红扑扑上来,只道:”主子……凤儿并不敢回说是主子照拂老父亲……不论家人如何,凤儿进了园子,就是主子的性奴,一身一心只有主子一人侍奉……,只是老夫能逃得生天……是仰仗主子的福泽,若是有罪受,也是他自己的命数……凤儿只有知恩报答主子的心思……”弘昼笑着温言道:”你能这幺想就最好……不必悲伤……父母子女之情发自天性,你们循着礼不要关说打探,该让你们知道的,本王自会让你们知道……”凤姐见弘昼今日心情好,想想是个话缝,便接着弘昼的话道:”是……既然主子说道这里……凤儿便有一请主子示下……看看是不是凤儿想多了想左了……”弘昼叫她起来说。
凤姐便起来,斟酌着字句道:”主子……凤儿这几日在想……云妹妹是头一个伺候主子……自然都是该当的……只是,主子何不赏她些什幺?也好让她伺候更加用心……”弘昼问道:”哦?你说赏什幺?”凤姐踌躇了半晌才鼓起勇气道:”云妹妹之寡母李氏,如今还在辛者库为苦役……”弘昼笑着反问道:”难道你让我去放了她……”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