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墩挂环,环里也是穿进粗长的铁链,这套铁器是用来固定女人脚下的厚木枷板。
枷板一头搁放到一个墩子上,铁链照样绕圈上锁。
照样是整整一天,炼铁女奴的双手和双脚,都只能是确定不移的放置在这两处土地和一个风箱的三个点子上。
每天早上都要等到这个时候,才会有人扭松搭扣抽出销子,分成两半拆解开女人脖颈上的木枷。
木头太重太紧,也太过阻碍磕绊,即使是像热迦这样强壮的女人,在肩膀上抗起一张门板来发力劳动,也会太过分的影响效力。
正确的规则必须是先锁定风箱和女人,第二步才能卸下颈手大枷。
这个黑女人力气大的像一头野兽,即使约束她腕子的那副铁铐,使用的铁材比男人的拇指更粗,即使两只铁箍紧密铰接,相距不过半寸,仍然不能给她那双动物爪子留下哪怕一个瞬间临空挥舞出来的机会。
那时候铁炉里的火已经点着了起来,再下去就是要在整整一天里,监督她推拉风箱,拼命鼓风的那个人。
那个军队里的兵士脱光掉上身,正活动着腰腿走向女人身后,他手里提着一支把柄,但是前边分出来九支鞭梢的九尾皮鞭。
高大健壮的黑种女奴深长地呼吸,她的肩背臂膀周围涌动的肉块像雷暴的乌云,手肘骨节伸展像闪电,奔腾的气力从女人腰腹发源,经由胸腔鼓动,汹涌地冲激到她的手腕上。
女人的手腕被铁铐收聚成一道紧致的终点,她的终点被铁链捆扎在推进空气的风口上,女人听到在她身前那个巨大的木质箱体中,坚韧的皮制活瓣摩擦翻卷发出的声音,那些声音加重加快,在木箱的顶端突然变成了大风的呼啸。
她听到自己腰间悬挂的五个铁铃清亮的金属碰撞连绵不断,它们在她的腰肢周围散开一个黑色金属的裙摆,高低起伏,裙摆的每一次低徊,都在她自己赤裸的胯部割划出一串细碎的血痕。
黑种女人热迦的出生之地是一片有海岸和沙滩的非洲。
热迦的家族是智慧的驯象者,也是强悍的战士,这两者也许本来就是同一件事,但是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国王。
女王的称号可能是大周军队在战胜她和她的象群之后,为了夸耀自己的功绩而给她添加上的。
热迦和她的一百头战象,五百个黑人战士只是她的国王为公主大婚而送出的嫁妆。
她的国家和海对面的大食联姻,她受命护卫公主前往大食,并且按照国王的旨意留在了那里。
热迦所在的大食发动过很多次战争,她和大象经常是第一支冲击敌人阵型的前锋。
大食在征服波斯之后继续向东,波斯高原以东连接着绵延的山脉和另外的高原。
他们在最后终将看到山口以下突然展开的,辽阔的黄沙和沙丘之中零星点缀的胡杨树林。
然后她和她的象阵冲击前进,大周的军队溃散以后战斗变成了屠杀。
在广阔的沙海中沿着河流生长的绿树丛林往往是有人群定居的村镇,有些甚至是自立为王的城市。
这些小的王国既有臣服于大周,也有归顺大食,按照热迦所知道的说法,大食接到这些国王的请求,前来赶走暴虐的大周军队,拯救遭受奴役和压迫的人民。
不过热迦觉得这些像是和她没有什幺关系,她的责任只是战斗。
同样的,以后在沙土和树林中整日整夜连续的劫掠奸淫还有杀戮,也和她没有关系。
当然她也并不在乎,她知道那是她所效力的国家针对任何抵抗者的报复。
战争总是这样,失败者本来就不应该抱有得到宽恕的希望。
热迦自己就从来没有希望能够得到宽恕。
在她的象蹄和矛尖下堆满了大周的士兵和将军的尸体。
她黑色的半裸身体被大周人喷溅的鲜血一次又一次的染成大红。
但是他们走的太远了。
热迦在东西之交的安西城下,面对城门再一次集结她的阵列的时候,她只剩下二十三头象,九十七个士兵。
那天深夜的最后一次冲阵,热迦用她脚腕上佩戴的铜环凶狠地撞击阿卡的脖颈,铜环上的尖刺染满了象的血。
热迦骑坐在公象卡的背上看到这头巨兽奔跑起来的惊人速度。
女人没有向前挺直长矛,她也没有伸展开铁木的弓箭。
她只是使用脚腕,还有她赤裸的脚腕上环绕的尖刺,女人更加激烈地蹬踏卡的脖颈两侧,女人终极的攻城武器是她自己,还有正在她的胯下加速狂奔,永远理解并且忠实地执行主人任何意愿的巨兽阿卡。
卡在距离安西城门还有二十个象步的地方终于违背了热迦的意愿。
它并不是停步,它只是在奔跑中把象鼻往后掠过自己的肩背,健壮的黑种女人热迦象一张轻飘的风筝那样倾斜着飞舞出去。
女人热迦侧躺在地下看到一头大象加速狂奔一千尺以后,终于抵达终点的最高速度。
卡带着一万六千斤的重量冲撞在铁皮铜钉的安西城门上,城门不是被冲撞开启的,它是直接分裂成了许多金属和木头的碎片。
安西城是被征服过的。
征服以后是三天三夜没有停止的劫掠奸淫和杀戮。
热迦在成为奴隶以后又被重新带回到安西城里,她在那里赤身裸体的游街示众,经受了无穷无尽的毒打和强暴轮奸。
热迦并没有抱怨。
实际上在以后的二十一年中,安西城府一直是女奴热迦无数次重新返回的地方。
她在各种时间和各种场合被带回到那里去,在那里接受了各种各样的羞辱折磨和酷刑。
而另外所有的时间都是属于土塬铁场。
热迦在那其中的每一天里带着铁链和木枷,用尽全力推拉一个巨大风箱的把手,吹出能够烧熔钢铁的大火。
一个大周的士兵在二十一年前可能会是一个跪伏在卡的巨蹄之下,苦苦哀求宽恕的敌人,而现在他们是她的主人和监工。
她不知道他能用上多大的力量刺出长矛,但是她知道他挥舞皮鞭抽打一个赤身女人的时候,会带来多幺撕心裂肺的疼痛。
一支鞭杆带上九条鞭梢,每一条皮梢的尖端拴住一个铁三角,每一次九条皮革九块铁棱横扫下来,女人几乎都能听到自己背脊上一整片皮肤开裂的声音。
女人赤裸的身体上血汗如雨,黑红交融,黑的肉掀翻起来,流满了红的血,但是她把腰部以下的力量贯注进入自己深黑色的赤脚,她强迫自己厚实的脚踵和每一个强健的脚趾头都象铁墩和铁钉一样沉入沙土。
她屈膝扎实了的步子一站一天,是丝毫也不能移动的,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两腿之间夹持着巨象的脖颈穿越波斯高原。
女人的臂膀在那时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支点,可以承受住更加猛烈的推拉拖拽。
铁炉顶上蒸腾的火焰散发出更加浓烈的大红颜色,它们就像是热迦推出的风正在咆哮中伸长舌头,舔舐着天空。
热迦现在真的看到了一种红色的天空。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热迦才能祈望,她或许不至于立刻就挨上第二道鞭子。
既然最后成为了失败的那一方,所有的痛苦和折磨都是理所应当的奖赏。
女人热迦是一条活着的生命,生命的力量会枯竭,生命也一定会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