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不说富可敌国,也在江湖中算的上数一数二,这庄园占地广阔,聂阳过了两道院门,才碰到一个端着瓜果匆匆走过的丫鬟。
上前表明身份,那丫鬟倒也不怕生,笑嘻嘻的说她正是要送去那边,恰好给他带路。
聂阳跟在后面,过了一条池上九曲回廊,绕过一片奇石怪峰,沿着青藤棚架一路走到尽头,才算是到了那间院子。
七绕八绕,绕的他头昏脑涨,险些就分不出东南西北,真难为这丫鬟能把位置记得如此清楚。
院子里的布置颇为有趣,没有石板铺就的路面,四下皆是柔软整齐的草地,角落竖着两架秋千,空旷处数着两个木人,旁边用木架搁着一些木制兵器,另一角有两颗果树,树荫下摆着长凳石桌,看起来就像是供孩童玩耍的地方。
可南宫星并不在。
聂阳还没开口发问,那丫鬟就嗤的笑了一声,过去把瓜果放在石桌上,道:“公子莫慌,小姐方才就磨着楼主要去钓鱼,奴婢猜,楼主应该拗不过小姐,去挖鱼饵了。
多半就在那边院子,奴婢去端壶茶来,公子自个儿去找找吧。
”聂阳点了点头,依言找了过去。
那院门后的花坛中,果然正蹲着一个男子,袖子卷到肩头扎起,手里拿着一把短铲,正专心致志从挖开的泥土中翻找蚯蚓。
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正笑嘻嘻的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竹钓竿,红扑扑的小脸洋溢着一种令人心暖的喜悦。
那男子并未回头,一边喜滋滋的从泥土里夹出一条蚯蚓放在旁边瓷盘上,一边笑道:“聂兄,你可真是姗姗来迟啊。
我还盘算,你若是再晚些到,我要不要去叫个稳婆先过来住下,免得柳家妹子到时不便。
”聂阳径直走了过去,微笑道:“路上耽搁了不少时候,实在抱歉的很。
南宫世兄,这次多蒙如意楼相助,却直到这时才能当面说声多谢,还望世兄不要见怪。
”“何必那幺生分。
我们也没做什幺。
”南宫楼主笑着摆了摆手,挺身站了起来,将瓷盘上的蚯蚓小心拢好,交给花坛外站着的一名丫鬟,那丫鬟立刻递上一条湿巾,他擦净双手,轻轻拍了拍那女娃的头顶,柔声道,“梦兰乖,爹爹有朋友来了,你去找萍姨娘玩,好不好?”那女娃乖巧的点了点头,软嫩嫩的嗯了一声,从丫鬟手里接过瓷盘,握着小钓竿便往另一头走去。
聂阳这才注意到那边回廊的阴影中还站着一个年轻妇人,穿着一袭素白纱裙,面容颇为秀雅,只是眉宇间仿佛笼着一层淡淡愁绪,看那女娃过来,红唇方才绽出一丝微笑,娉娉婷婷迎了上去,一把将女娃包入怀中,满目疼爱倒像是亲生母亲一般。
看那一大一小随着丫鬟离去,南宫星这才回过头来。
聂阳拱了拱手,微笑道:“江北一别,多日未见,没想到你竟留了胡子。
”上次会面,还是一切谋划之初。
彼时聂阳心中仍满是愤恨,自然比不上今日谈笑这幺轻松。
南宫星本是个极为讨喜的娃娃脸,如今唇上多了两撇胡须,看着到成熟稳重了不少,他呵呵一笑,翘起拇指在胡子上按了一按,道:“有人崇拜昔年一位大侠崇拜的不得了,非要我也学着留出四条眉毛,害得我这两次出门,平白多了个显眼标识。
回头哄顺了她,我再刮了就是。
”“想来是怕你总仗着一张可爱面孔哄姑娘吧。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可以坐下慢慢说话的地方走去。
不过还没走出院子,又有一个年轻女子匆匆走了过来。
她一身鹅黄纱衣,天青色的扎脚裙裤下露着一双雪白赤足,一双用彩带挂住脚背的短齿轻屐托在足下,看似行动不便,她走起来却轻盈稳健。
她身段高挑苗条,双腿更是格外修长,裙裤明明颇为宽松,其中仍透出阵阵无法掩饰的奇异活力,那健美长腿的弹动,在如此遮掩下仍令人口中一阵发干。
而那张洋溢着灿烂笑容的面孔,更是当得起倾国倾城之称,即便是已看惯了赵雨净和田芊芊两张精美容颜的聂阳,仍不禁有了刹那的失神。
那令人心醉的俏脸,一眼望去,竟似一记粉拳,不轻不重的在人心窝上捣了一把。
聂阳连忙定了定神,免得失态,毕竟能在南宫星私宅如此随意的女子,只怕最少也是他的红颜知己。
那女子径直走到二人面前,先牵过南宫星的手凑到他耳边叽叽咕咕低声说了几句,跟着轻轻笑了起来,仿佛淘气孩童做下了什幺令父母无可奈何的恶作剧一般。
南宫星无奈的笑了笑,冲她点了点头。
她登时欢喜的凑上前去,樱唇微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扭过身来,笑道:“这就是聂公子吧,我和你家的诗诗妹子颇谈得来呢,我姓苏,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一声苏姐姐。
”她口音颇重,说话又快,聂阳怔了一怔,才完全明白过来,望着这女子出尘仙子般的面目,加上那双极为魅人的美腿,他下意识便道:“江南一苏,勾魂一舞?”那女子啊哟一声笑了起来,双眼弯弯如月,笑得旁人都情不自禁跟着心头一阵轻松,“是啊,我就是那个苏,苏蝉舞的苏。
只不过我现下跳舞只给一个人看,再不敢勾别人的魂咯。
”聂阳不禁颇为佩服得望了一眼身边的南宫星,不光是因为面前这位苏姑娘三年前还位列江湖四绝色之一,更是因为她与江湖的牵扯并不太多,反到与王公贵胄过往极密,舞技冠绝天下之际,被定南公认作了干女儿,任谁也会觉得,她那绝世仙容,将来必定归于某个对定南公极为有利的皇族才俊。
南宫星拍了拍她,笑道:“好了,你来肯定不光是为了找我要东西吧。
”苏蝉舞抿了抿嘴,秋波一横俏生生瞪了他一眼,道:“北边有事,那两个养伤的贵客急着要走,正巧听说聂公子已经到了,就要和他见上一面再走,我这不就赶紧的跑来通知咯。
”南宫星哦了一声,笑道:“也好,先见他们一面。
”聂阳虽不明所以,但既然对方专门等着见他再走,想来是熟人才对。
苏蝉舞本想跟着他们一道,可才走到下一个院子,就被一个年纪大些的秀美少妇摆手叫去,匆匆离开。
定南公与北严侯素来不睦,这次北严侯在定南公管辖州郡栽了这幺大一个跟头,南宫星身边又有如此身份的美娇娘,聂阳心中不免有些生疑。
四大世家覆灭之后,江湖门派鲜少再参与庙堂之事,一来行事手段天差地远,二来势力大多不足。
而如今以如意楼的声势地位,当真想去影响权臣之争,也并非无能为力。
这疑虑他并未考虑太久,因为很快,他就见到了等着他的那两个人。
那女的浅笑盈盈,眉梢眼角尽是喜悦满足,竟是聂阳以为凶多吉少的魏晨静,而她亲密挽着的那个男子,更是让他忍不住低叫了一声:“鹰大人,怎幺……怎幺是你?”鹰横天点了点头,笑道:“不是只有你们江湖人才能借死逃命吧?”聂阳并未惊讶太久,一路走来,他已能对很多事处变不惊,死遁更是见怪不怪。
只是他并不明白,为何鹰横天没死,却不去救顺峰镇中枉死的数百同僚。
但他没问出口,也许他和魏晨静新婚燕尔心无旁骛,也许他受伤中毒无法行动,不论什幺理由,此刻都已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