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湖名门,为何如今却要将家传功法放出,当这武林大会的奖赏?”
说书先生笑意莫名,眼中精光闪烁。
“或为名,或为利,若都不是,便是身不由己……人行于世,逃不开这樊笼。”
赵鸿瑜放下茶杯,第一次接了话头。
“若是足够强,强到挣脱樊笼呢?”
“那你便是旁人的名利, 旁人的身不由己,旁人的樊笼……”说书先生看着赵鸿瑜,眉头轻挑,“客官或是没闯过江湖,只知其逍遥,不知其残酷。”
赵鸿瑜眉头蹙起:“便不能只是逍遥?”
“可以,樊笼之外任意逍遥。”
“樊笼之内呢?”
“樊笼之内,有人。”
“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若你在江湖之中亦能逍遥洒脱……”说书先生笑意更浓,微微摇头:“那是避人不见,是归隐山林。”
“那我要让众人都见到我逍遥自在。”
“那你就去打,江湖看的永远都是武功,打赢一个,打服一个,打赢一片,打服一片……名扬江湖都是打出来的,管你是善人恶人,闯不出几斤几两,谁都不会认你。所以照夜龙王,强,无瑕灵明,更强!”
说书先生话头突转,一声长叹。
“白玉山庄!多响亮的名头,一场大火,十五年一过,江湖新秀都换了一茬,不也成了往事?”
赵鸿瑜眼眸微动,他猛地一拍桌子,碎碎念叨起来。
“巴子的,过来听点江湖豪情,小老头给我讲大道理,走了!”
边上的江湖人看着这落魄驼背的仆役离开,亦是表现各异,只是见到那说书先生也整了整衣袍,倒是有些急切起来了。
“诸位,实在抱歉,我也只租了这台子半日,如今也该归还店家了!就此别过,江湖再见!”
告别大厅听众,说书先生缓缓走入茶馆后院,那门帘放下的刹那,半老的面孔被从脸上撕下,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青年面容,他有些蹒跚的脚步顿时沉稳起来,轻点地面几个起落,便灵活翻进远处一间留了半扇窗户的房间。
恢复了本来面目的赵鸿瑜端坐于桌前,睁开眼目看向来人。
“百貌郎君真是好兴致,明珠楼的四大堂主,还扮起说书先生糊弄江湖人来了。”
“呵,这话就过分了,赚点零钱而已。”
“春雨”——青年没有名字,只有代号,甚至连如今这副面孔是真是假,旁人都不得而知,他拍了拍身上长袍,无谓一笑。
“我说的可没有半句假话,倒是小友的易容术好像有些生疏了。”
赵鸿瑜笑得狰狞,在春雨的示意下,捏出一块玉牌扔到桌上。
“中了泯气散的要是你,我看你连路都不一定走得动……这破牌子次次检查有必要吗?我师父就我一个传人!”
“认玉不认人,这是楼主定下的规矩,小友还请体谅。”
确认了玉牌真伪,春雨顿时正襟危坐,脸上露出几分恭敬。
“赵护法,请下令。”
“……”赵鸿瑜没好气一摆手,收回玉牌随意问道,“泯气散可有解药?”
“春雨堂打探数月,无论是云州应州两地,乃至其余五州,都未曾发掘出江湖上曾有此药流传的消息。”
“能让一流境界半个时辰间封筋滞脉,退至二流,一个月内不服下对应药物缓和,更是直接变成凡人,有这种奇药,十魁我都敢去碰一碰,哪可能在江湖上名声不显。”
赵鸿瑜摇了摇头,也不见有多消沉……若是连号称阅尽江湖的明珠楼都探查不出这所谓泯气散的来历,那多半是制药者当真是“医者仁心”,未将此药放出风声了。
“那顾怀和顾怜查清身份了吗?”
“十五年前被长春谷收留的两名幼童。”
想到那冷冰冰的清丽面孔与乖巧含怯的甜美脸蛋,赵鸿瑜眼角一阵抽搐,他抚眉轻叹,语气莫名。
“长春谷的功法……会……让人,嗯……雌雄莫辨吗?”
“赵护法为何这么想?长春谷是传承悠久的正派宗门,擅剑法,长于药理,养生经中正平和……”
“好了,我想听的不是这个。”赵鸿瑜制止了春雨的喋喋不休,他压下声音,转而问道:“那两人与白玉山庄可有关联?”
他还没忘,在大厅时春雨在最后那不像是无心提起的事件。
“不知,但是查阅楼中消息,十五年前白玉山庄一夜覆灭,大火之后清点尸体,唯少了三人。”
“一名女子,两名幼童。”
春雨自怀中取出三幅画卷,摊开在桌面上。
“光是辨别尸体性别已是艰难,难以确认具体身份,但……”
“不在其中的三人,是这三位的可能不小。”
赵鸿瑜看去,画幅上是一位清丽绝美的窈窕丽人,与两位清秀男孩。
“这是十五年前的,玲珑仙子顾画枝、顾画枝与姬闻的嫡子姬怜、义子姬怀瑾。”
抬起头来,赵鸿瑜已是一副微妙表情。
“明珠楼连他们画像都能搞到?”
“呵呵,也是当年白玉山庄风头正盛,才有这机会罢了……而且,同行之间有竞争亦有合作,那搞了数十年美人榜潜龙榜,最擅书画的清平书院,亦是樊笼中鸟,赵护法是否明白此中牵扯?”
春雨小心收起画卷,对着赵鸿瑜一阵挤眉弄眼,让他好不自在。
“我不关心你怎么搞来清平书院的画册,这里倒是还有几件事……”
“赵护法虽持玉牌,却不担玉牌之责。”春雨语气一转肃然,他起身走向窗边,微微停顿,“两月奔走,已是春雨堂的情分,待到赵护法尽了游历江湖的兴致,再回明珠楼,我春雨堂自会为赵护法摆下宴席,任由驱使!”
运气轻功,明珠楼的春雨堂主,转瞬便没入了窗外迷蒙细雨之中。
“……又下雨了。”
赵鸿瑜暗叹一声,品起杯中渐冷的苦茶。
……
……
傍晚时分,酒气缠身的俊朗男子脚步踉跄回到一处小巧宅院门前。
轻扣三声木门,赵鸿瑜从门缝间见到了姬怀瑾清冷英气的俏脸,他蹙着柳眉,低了自己一头的身子作武者装扮,几块缝补布片更显质朴落魄,却也难掩其秀丽。
这是男人,这是男人,下面有把……心中默念数声,赵鸿瑜在姬怀瑾面无表情的凝视下挤入了宅院。
“我还当你逃了呢。”
还是那副看不起人的姿态,倒不显得盛气凌人,反有些莫名的冷俏,赵鸿瑜定了定神,含糊不清答道。
“……说出去搜集情报,就出去搜集情报……我何时骗过人?”
“呵……去女人堆里搜集情报?”
姬怀瑾闻着那扑鼻胭脂香气,嘴角似笑非笑,满是戏谑。
“烟花柳巷,鱼龙混杂,如今江湖中人扎堆聚在栖霞镇,在这种地方……嗝!你一盏茶足够听来十几则消息。”
赵鸿瑜显露醉态,仍说的头头是道,姬怀瑾听得正露出几分将信的犹豫,那从屋中走出,一身公子绸衣却唇红齿白好似娇俏女儿家的姬怜不由凑近,勾人的桃花眼中露出浓郁的好奇之色。
“那赵大哥探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