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竟在灼人水温之上化作白茫茫的细烟,好似璀璨冰晶。
体内寒气稍缓,那股邪火却仍在炙烤内心,姬怀瑾缓缓将身体浸入水中,他年已二十有一,那沾着水珠的白皙脸蛋,却恍若二八佳人。
“怀瑾哥,可有好些了?”
姬怜在仍在一旁候着,发出关切的询问。
“好多了……与以往也差不多,不过是又提前了一点而已。”
在一贯当做弟弟照料的姬怜面前,姬怀瑾不允许自己露出脆弱的姿态,他知晓自己身体的异状,却不能将其告知于人,那恢复了淡淡血色的俏脸沉入水中,再钻出时,脸颊多了两抹娇俏红晕, 好似芙蓉出水,明媚动人。
姬怜抿了抿唇,与兄长的处境类似,他有着小于年龄的外表,而那乌黑的大眼睛,与圆润的脸蛋,更让他多了几分乖巧灵动,一看便心生怜惜。
但这并不该是他原本的相貌。
“怜弟,你有偷偷在练白玉功。”
姬怀瑾闭着眼睛,轻声叹息间,语气笃定。
“……报仇大计,不能只让怀瑾哥一人承担。”姬怜起初还带着几分慌张,但看着身处浴桶的姬怀瑾,语气便渐渐加重几分,“再怎么读书,也是个负担,让我龟缩于后,只看着怀瑾哥受苦,我不愿意。”
在赵鸿瑜看来总是柔柔弱弱的娇怯少年,实则有着相当的倔强与豪气。
“既然是兄弟二人,那便一起习武报仇!”
“这不一样,你是姬家最后嫡传。”姬怀瑾的语气中透着纠结与痛苦,那细长凤目微微眯起,视线穿过高处的窗缝,勉强见到皎月的一角,“若是让你也变成我这样,我无法向义父义母交代。”
“他们已经死了!”
姬怜喝出今夜最为冷厉的话语,浴桶中的人儿似是被这有些凶狠的语气吓到,身子先是一颤,而后有些不敢置信地向这小兽般凶狠的少年看去。
“白玉山庄,十五年前就成为历史了!姬怜不孝,三岁时家中遭此巨变,十数年经过,那些事情,早已记不清了!”
“但是,怀瑾哥是我的兄长!没有你,就没有活到如今的姬怜!我将血刃项恒老贼视作此生夙愿,看似为孝,实则为义!你要报仇,姬怜便同去罢了!”
“不过是练一门功法,连生死都不能保证,还在意这副躯壳作甚!”
说罢,姬怜噗通一声跪地,对着那葬着白玉山庄满门尸骨的君子峰的方向,磕起头来。
“爹!娘!孩儿不孝,孩儿不孝!然则,比起姬家绝后,我更不能看着姬怀瑾一意赴死,此番复仇若是能成,姬怜便在君子峰下了度余生,以尽孝道!”
“怜弟……”
姬怀瑾默然不语,直到姬怜站起身来,才见到他那染着血迹的额头。
“很久以前我时常会想,和师父,和怀瑾哥一起隐居在云州,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娇弱少年语气虚弱许多,他露出一抹自嘲笑意,比起往日的表现,显得过于成熟,以及胆怯。
“爹娘被杀……我当然恨啊,但是,更怕!我忘不掉那一夜的惨状,只想着要跑,不要再将其想起!”
“我没有你那么勇敢,怀瑾哥,我都恨得夜夜难眠,也还是不时会想就此罢了……那项恒老贼,人人都当他是江湖豪侠,连赵大哥也不能例外,我今日生气,气他不信你我,也更气自己软弱卑劣……我已经分不清,到底那一面才是我真正的想法……”
“怜弟,不要这样逼自己。”
姬怀瑾有些焦急地从浴桶中站起,那荡漾的水波声响起,亦让姬怜晦暗的神情闪过些许清明。
“没关系,怀瑾哥!”
少年骤然提高的声音,让姬怀瑾在水中顿住动作。
“我只是有些累了……一直伪装自己,太累了……我先回去歇息了……抱歉,怀瑾哥。”
姬怀瑾没有阻拦,任由姬怜走出房屋,那娇小的身形缓缓低伏,似是已难以支撑自己的重量。
但是转瞬之间,姬怀瑾的脸色霎时面沉如水,那皎白如玉的躯体从水中站起,向门口投以寒芒毕露的视线。
——姬怜的脚步消失了。
“哎呀,我还以为能看到一场兄友弟恭呢,就这么结束不觉得有点敷衍吗?”
慵懒女声响起的瞬间,那瞬间紧绷的弦彻底断裂!
……
“赵鸿瑜!!”
陌生气息出现在房屋中的一瞬,于小院中演练技法的赵鸿瑜眼神忽地凝重,几乎是在姬怀瑾发出喝声的同时,他已经运起轻功,以迅猛之势冲入房中。
下一刻,剑气激荡,锋刃嗡鸣,一道白衣身影撞破墙壁,却是飘然而退,稳稳落在院中。
赵鸿瑜飞身追近,步法玄妙,掌风入劲,与那带着面具的白衣女子缠斗在一处。
“锁风步,月下折花,都说盗圣一脉最重天资,怎出了个堪堪二流的小子?”
“先折了你的狗嘴!”
尚未几个来回便被看出了出身来历,赵鸿瑜心中微凛,也因这贼人的口无遮拦而大感窝火,下手更是凶狠起来,似是要拿这白衣人出出心中恶气。
值此间,姬怀瑾亦是从屋中跃出,他方才确认了姬怜只是昏迷,便寻了条长巾裹住纤柔身段,此时这沾湿布条只遮了半抹酥胸,露出大半玉腿,这尤似女子的身姿,更是让他一时面露难堪。
他一手提剑来到战局之外,恰逢赵鸿瑜与白衣人以掌对拳被击退几步,姬怀瑾扶住赵鸿瑜后背,手中递过一粒指甲大小药丸。
这是缓和泯功散药效的药丸,本该在月末才给出。
“事急从权,你我合力擒下她!”
“好!”
赵鸿瑜也不含糊,他对这神不知鬼不觉摸到屋内的人万分忌惮,几个回合间落了下风,更是心生不服,一粒药丸下肚,筋脉中停滞的内力顿时如涛涛江水奔涌不息。
盗圣传人长啸一声,一身功体复了六七成,当即脚步重踏,双手由掌化拳,攻势更显凌厉凶悍,阵阵劲风呼啸,将院中花草都吹地凌乱。
“凌日拳经,哈,确实有几分火候!”
白衣人谈笑间闪展腾挪,风姿潇洒依旧,赵鸿瑜越打越惊,不得不向着姬怀瑾大喝一声。
“还看什么戏,削她啊!”
姬怀瑾冷然不语,人已是轻飘飘地飞入战局,赵鸿瑜只觉身后一道香风袭来,刺目寒光自一侧如电射出,将那白衣人逼退至几步开外。
“好剑,不愧是蔺紫衣养了二十多年的笑青山,但是白玉山庄的点云剑不是这么用的,你飘逸有余,却杀心过重!”
面对姬怀瑾,白衣人亦是一语道破佩剑来历,更是连姬怀瑾的功法也一并道出。
“你究竟是何人,来此有何意图?”
姬怀瑾心中忌惮,眼神更是危险几分,他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如今怎能被这来历不明的家伙轻易知晓?
那精致赤足踏着院中泥沙地面,顿时染上灰尘脏污,圆润晶莹足趾间,隐隐还透出些石块磨出的红痕,本人却对此丝毫不管,手中长剑微振,已是一副在寻找出剑契机的模样。
“呵呵,我若是想杀人,现在这小院内都不会还有人能与我对峙,小美人大可放宽心,就当我是碰巧路过~”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