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清冷的声线被压低了,更加显得疏淡,却仿佛夜风般轻轻抚过她的耳尖。
程思予抬头看着他漆黑的眉眼,他的神色如水般沉静,她的耳根却开始烧灼起来。
就是这个人,以后她还要和他走到那样的一步。
程思予咬了咬下唇,紧紧捏住自己的手心。
沈之越抬腕看了看时间,“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两个人走在晚风轻拂的校园里,优越的外形引来旁人不少的目光。
程思予长得像父亲,沈之越像母亲,两人外形上不似亲兄妹,看上去却更登对。
程思予的目光偶尔掠过身边高大的男人,她不禁想到,这是他大学时代的校园。
她曾经在远眺的时候,也想过那张照片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有没有这样在校园里,和一个女孩并肩前行。
他们会不会和所有的校园情侣一样,就比如刚才他们身后的那对,牵手,拥抱,接吻,做爱。
他会不会也曾经拥有过,那样一段热切的爱恋?
她从大学就开始收集关于沈之越的资料,从前到现在。
他所有的一切,贯穿了她晚萌的整个青春期。
她看着他自大学毕业后,一路顺风顺水,越走越高,她注定只能仰望。
她身边来往的追求者,她总是不自觉地拿来和沈之越相比。
但她却不能像看过的故事里,像那些拥有兄长爱护的小姑娘一样,说上那么一句。
我要找个像哥哥一样的男朋友。
她没有那样的资格。
自被他们丢弃的那一天起,她就失去了那样的资格。
沈之越把她送到楼下,站在外面的梧桐树下,看着她进门。
在她推开门的瞬间,公共厨房的感应灯亮了起来,他一眼瞥见了里面的情形。
“思予。”他出声叫住她。
程思予回过头去,看见沈之越双手插在兜里,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哥哥怎么了?”
沈之越凝眸望她,“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
程思予笑了,“我找你不是为了要钱的。”
她的声音停滞了一下,又说道:“专访的事情,哥哥也不用为难,不行也没关系的。”
沈之越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他看着她红肿的眼皮,轻轻叹息了一声。
“回去好好睡一觉。”
程思予的心情似是欢快了许多,勾起唇角,“哥哥也是,好好睡一觉。”
她浸着笑意的声音随着夜风,轻拂入耳。
如蒲公英种子在他的心腔弥漫散开,细小的绒毛轻轻坠落,撩拨着人心底最柔软的一根弦。
沈之越根本没法睡个好觉,那个夜晚他难得失眠了,想起了许多事情。
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香烟的灰烬铺满了整个烟缸。
他住的地方其实离程思予不远,她住在s大安宁路校区的西门,而他住在东门。
仅仅一个校园之隔,是城市的两个极端。
程思予住的那一片是破旧的老城区,居民一直在翘首期盼更大利益的拆迁方案。
而他住的那边高楼林立,繁华热闹,宽敞的街道之上车流不息,灯火辉煌。
一大早,他就给冉娜打了个电话。
“w杂志社的那个专访,时间和细节方面,你好好确定一下。”
冉娜仍在睡梦之中,推开横在胸前的男人手臂,赶紧打起精神坐起来。
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是联系程小姐那边吗?”
毕竟,w那边不是第一次联络他们了。
“是的,程思予。”
沈之越挂了电话,走到宽阔明亮的落地窗旁,正好对着东边。
窗外的远处是两栋前后不一高楼,缝隙之间正好投来一束耀眼的阳光,打在他清冷的面容之上。
他的眉眼被染成轻浅的金色,眼睛刺得微微眯起。
在玻璃的反光里,他似乎又看到昨晚那一双闪着泪光的眼眸。
散发着柚子花香的夏夜里,程思予眼底盈盈的水光仿佛漫到了他的足底,随时准备一步步地漫上来,将他彻底沉溺。
程思予。
他在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这个名字仿佛沉寂在黑暗之中许久,如今他终于可以坦坦荡荡地说出来。
第10章好奇心
周一的上午,例行会议结束,程思予在楼梯间寻到了袁玫。
袁玫今日穿了一身利落的套装,单手插在烟灰色的西装裤裤兜里,一手夹着细长的香烟,正在吞云吐雾。
程思予走过去,被氤氲的烟雾呛到,轻咳了几声。
袁玫侧眸扫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并没有把烟熄灭。
程思予递给她一个纸包,袁玫并没有伸手接过,“又是你多做的三明治吗?”
程思予闻到她嘴里的薄荷味道,“不,是肉松海苔饭团,刚才没机会给你。”
晨会开始前,程思予去了一趟陈溪悦的办公室,告诉她沈之越那边已经同意了专访。
陈溪悦得到确认后,在刚才的会议上直接公布了这个消息,一编室那边的反应可谓是精彩纷呈。
袁玫弹了弹烟灰,“你给我送早餐是因为内疚吗?”
程思予扬了扬眉,神色之中有些不解。
“因为你知道你能得到之越哥……”袁玫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沈之越的专访,所以提前来安抚我一下?”
程思予微闔眼睫,走过去和她并肩靠在墙上,轻叹了一声。
“我也就是试一试,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其实,她之前看到那个选题的时候,就想如果是袁玫拿下专访,她就试着在后面的工作中找个机会接近沈之越。
不过没想到的是,事情现在会出现这样的进展,但是正好,这也是她所想要的。
只是,短短的一面居然试出了她在沈之越心里的位置,远远高过于那个曾经一直叫着他之越哥哥的袁玫。
程思予的眼瞳被白烟熏得雾蒙蒙的,似有一丝光芒溜过细密的长睫之间。
沈之越,你是因为内疚吗?毕竟你欠我的,实在是太多了。
“你和沈之越认识?还是认识其他他身边的人?”袁玫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程思予苦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我们的父母在我们还没生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只不过我们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那种。”
或许有过吧,五岁的沈之越是医院的常客,也许曾经在沈若白生产的时候,在妇产科门外等待过她的降临。
毕竟,那时候的她,是他的救命稻草。
袁玫吸了一口烟,看了看程思予的侧颜,安静而恬美。
袁玫微微挑眉,“娃娃亲?”
程思予像是被烟呛到了般,剧烈地咳嗽起来,又忍不住地笑道:“这么老土,你信吗?”
袁玫看着她的样子,终于笑了。
“其实,刚才赵老师跟我说了,你们是在我们这边放弃以后再去报备的,是正常流程。”
袁玫顿了一下,又说道:“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