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关系最密切的人,诺亚没理由看不出友人内心暗藏的情愫。紫发的女孩在感情这件事上有自己的小聪明,却亦有点笨拙,不然她不会至今都没能对老师倾诉自己的爱意……至少诺亚没听说过优香表白的事。
走着走着,银发的书记便背过手来,用有指甲的那一侧去贴近玻璃,乍一看宛若在拖曳着自己的素手。
平心而论,她是很乐意看到优香和老师走到一起的。在挚友跟她征询诸如陪老师逛街该买什么的意见时,诺亚也不吝相助,凭着自身和老师接触的经验给出自己的见解。虽说她有隐约觉察到,会不会有与恋爱小说差不多的那种“给好友助攻反倒把自己搭进去”的可能性,不过在这可能性成真前,她于相当一段时间内都有在故意同老师保持疏离感。
这非是欲擒故纵。诺亚知道,并且在她看来,老师本人亦应当明了这一点。而她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
——和那个男人相处得越久,就越会去思考,自己这种人真的适合他吗?
这个问题自少女意识到心底萌生的爱意以来,便不断地困扰着她。
生盐诺亚对老师抱有好感,这点毋庸置疑。然而,有好感和谈恋爱这两者是有差距的,恋爱和结婚亦如是。对某个人有好感,这种好感除了会是恋人间的之外,还可能是师生间的,可能是朋友间的,甚而可能是单纯的对应当尊敬的人所怀有的憧憬和仰慕。纵使推进到恋爱这一步,人的感性是不能被理性做出明确的论断的,又有谁能保证这份恋情能持续到走进婚姻殿堂的那一天呢?
被rabbit小队视作“一切的黑幕”的女孩忽地止住了脚步,扭头眺望着千年塔外无垠的蔚蓝风景。这片自治区可谓是十分广阔,以至于站在高处都很难一眼望到尽头,更不用说自治区以外的世界了。
她是一个讲究合理性的人。在由众多学园组成的基沃托斯学园都市中,她当真能一口咬定说,自己必定是最适合老师的女性吗?
透明、脆弱而又带着无机质之感的落地窗映照着那双与之类似的紫水晶的眸子,映照着那张于独处时便掩抑不住困惑的秀美脸庞。论管账,她不及优香;论料理实力,枫香远在她之上;论察言观色,百鬼夜行的三森拥有堪比读心的能力;论战斗能力及其衍生出的安全感,三大校皆有顶尖的存在;论处理公文的效率,格黑娜的天雨亚子和赤冬的佐城智惠……这两人的手腕连诺亚都会认可。
倘若要基于理性去选择伴侣,老师的选择明显是不够理性的。何况这个抉择大概率会给基沃托斯的学生们带来不小的震撼。
to be,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
还是那个问题。
自己真的是那种值得老师不惜撇开优香,抛开其他学生,都要交往的女性么?
诺亚并不知晓,所以她会为此心生烦恼。
“eh!qu’as-tu donc,extraordinaireétranger?”
她的手指又一次抚上玻璃微凉的表面,阳光的照射令其逐渐升至近似人体的温度。
还是那个下午。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法语的诗章却迎来了不一样的续句。
“诺亚你知道么?”
外界的雨声淅淅沥沥,听上去像是在为这名男子的发言伴奏。数秒前在银发书记的诗句下题写新句的手指也顺着雨滴坠落的势头,慢慢地朝下滑去,继而被拘谨地收了回来。
“这句诗出自一首很有名的诗篇,可是最先写下这句的作者却另有其人。”
“我的记忆力没有诺亚你那般好,但我记得你曾说过,侦探和秘书的工作似乎有相仿之处。事实上,有关历史问题的很多争执本身亦没什么意思,搞明白某个学者说法的来源反而要像侦探那样抽丝剥茧,会让人感觉更有趣些。最新地址Www.ltxsba.me”
“正如你所言,‘将其记于纸上的话,这份心情就会化作记录被保留。’但是,即使有幸留存于典籍内,真实的含义最后还是只有诗人自己才晓得。每个人皆会依照自身的背景、需求来解读、运用这些言语,我刚刚写的那句诗也不例外。記住發郵件到ltxsbǎ@GMAIL.¢OM那么……”
“下次再见了,诺亚。”
只是两人谁都没料到,这个“下次”竟隔了如斯之久。
“对不起啊,诺亚。”此乃老师再度同少女相会时说的第一句话。
不知是不是色彩造成的破坏尚未修复完毕的缘故,夏莱当今的办公室和千年书记印象里的那个并不完全一致。那些学生们送来且摆在桌上的纪念品可说是损失惨重,纵然在战斗中遭到损毁的家具被联邦学生会尽皆更换,然而有些事物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果然还是更喜欢用早就用惯的老东西。”起身迎客的青年一面示意诺亚坐在沙发上,一面自行拿新壶给客人倒了一杯咖啡。诺亚则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背影。
“13点55分27秒,老师在对我说了对不起后,吟诵了一首古代有名的弃妇诗,并且为我倒了一杯咖啡。”正说间,她就已然把口中所述的内容记在了笔记本上,“看起来很有渣男风范呢,哼哼。”
当然,后面这半句没有记进去。
“渣男风范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老师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看到诺亚你和以前相比没太大变化,这下我就安心了。”
“我倒是认为老师您才是比较奇怪的一方。说到底,您有什么理由要向我致歉呢?”
“因为我喜欢你。”平淡的回答背后是坚定的意念。
写字的笔尖忽然顿住。
“因为我们是恋人。”盛有咖啡的茶杯被小心地推到少女面前。
诺亚俯视着杯中的液面,那儿同样倒映着老师的面庞。就恋人这一立场来说,他们两人都很古怪,既没有那股缱绻难分的痴缠,也无寻常男女朋友那等经常要煲电话粥的亲密。这对师生貌似更偏向于举案齐眉的相互尊重,导致两方的感情在正式牵手后反倒看似寡淡如水。实际上,基沃托斯没有谁比白发的书记更要了解这位男性内心的炽热。
“老师您莫非没有察觉到,”她合上了手里的笔记本,“这种说话方式是很容易叫人害羞的么?”说完,少女便用小本本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那还请诺亚你多担待担待,我这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敢说出口的哦。”坐在对过的男子哧哧地笑了起来。只不过,他接下来讲的话却称不上是令人愉快的话题:“但我有时候在想,我这个人是不是过于自私了。”
书记心中一动:“自私?”
“自顾自地写下回应的诗句充作告白,自顾自地不辞而别并乘上大船……我想这些行动怎么看都不像是顾虑到了学生的情况。即便现在和你道歉,我也不晓得这算不算是一种自我满足。”
白发的女孩依然没放下手中的笔记。诺亚原来是想借着这个话头开开玩笑说,“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玩玩的女人”,然而说笑的话立时梗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当下的她只得微微歪着头,望着对面的男友,久久不发一言,哪怕自己正是被对方“自顾自地”对待的对象。
“……老师意外地喜欢较真呢。”
“我对这段恋情可是很认真的。所以诺亚你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