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熟妇面前,粗暴地抓住她纤细的手
腕,声音冷酷而嘶哑,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低吟。
「你们这种人还真是奇怪,有的人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有的人却不把自
己的性命当回事……」
熟妇的手腕被劫匪紧紧地捏住,刚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竟像是被铁钳给钳住
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她的眼神中开始透露出无助和恐惧,坚定和勇气像风中
残烛摇曳不定。
「这是你自找的……」
这是高个匪首第一次显得如此急躁,像是不断膨胀的氢气球,情不自禁的话
语在里面乱窜。
「你有计划,你想救人,我偏不如你们的意……」
「你换不了任何人!」
「可我很乐意让你过去,在现场第一个亲眼见证,想救下的人是如何痛苦地
死去。」
做出让熟妇代替高个匪首嘴角扬起冷漠和残忍,手臂用力,一把推开熟妇,
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压抑的情绪都发泄在这一次狂暴的动作中。
被大力突然推开的熟妇在袭击中失去了平衡,身体向后倾斜,脚步不稳地摇
摆着。
她脸上露出了惊恐和无助的表情,手臂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出想要抓住什么,
颤抖的双腿更是竭力试图保持稳定,却无济于事。
墨色的发丝在空中柔若无力地飘舞着,将一种即将破碎的凄美展现得淋漓尽
致。
只敢用余光偷偷地去瞧的年轻女人不忍再去目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她闭上
了双眼,周围来自尘世的喧嚣与纷扰似乎正在渐行渐远,恍惚间,耳畔却传来一
声清朗的低喝。
「不想和他们一起被抓,接下来就什么都不要做,全交给我。」
年轻女人睁开双目,惊疑未定地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钟其道,他却是一副没有
开口说过话的模样,周围的其他人也似乎都没有听到这声低喝。
她抿了抿唇,再一次拉抻衣角,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产生了幻听。
下一秒,却见到那个青涩稚嫩的大男孩纵身而起,在熟妇即将跌倒的那一刻,
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谢知婧真的没有想过今天的经历会如此跌宕起伏。
本来今天只是对新助理小陈的一次例行慰问,结果刚到就遇上小陈母亲突发
急症。
念及小陈的家境本就不好,也是才参加工作不久,她有心想帮助,却又担心
被对方婉拒。
于是在联系上救护车送走小陈母女二人后,她选择了离小陈家最近的一家储
蓄所,准备先行汇款过去,以解燃眉之急,结果却碰上了抢劫这种事。
在偷摸着发短信向认识的分局李局长简要地说明储蓄所内的状况后,她原本
是打算老实地等待警方更专业的救援。
可是在劫匪真的要伤害人质时,从小接受的教育还是让她决定站出来据理力
争,企图说服劫匪放弃暴行。
死亡的危机下,她只能强自保持冷静,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感到害怕。
尤其是在孤身一人,四周只有沉默和软弱的时候。
倒下去的瞬间,就像正在跌入一口淤积着犹豫的泥潭中。
杂乱的思绪不断吞噬着她的信念。
是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做错了?
如果不发那条短信,也许劫匪抢完钱早就走了?
出来,自己真死了,女儿该怎么办?
直到钟其道挺身而出……
她抬起头,看到钟其道那张难掩焦虑恐慌之色的脸关怀地望向她,一股暖流
从心底涌出,在有些湿热的眼眶中打转。
「谢谢你,小朋友,相信阿姨,相信警察,我们都会没事的。」
钟其道点点头,确认谢知婧稳住身体后才松开双手,指着跪在地上的任昊,
对高个匪首轻轻地开口。
「劫匪大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个阿姨不可以,我总可以换他吧?」
他开口的一瞬间,年轻女人就确定钟其道是刚才自己听见那声轻喝的主人,
现实与幻想在她面前交织,模糊了界限,钟其道的身影虚虚实实,变得飘渺不定。
如若为现实,为什么其他人没有听见?
如若为幻想,在钟其道开口之前,她从未听见过这个大男孩的嗓音,为什么
会提前出现在她的幻觉中,并与现实中本人的声音一般无二?
她一时竟然难以分辨真假,以至于怀疑延伸至这出早已与计划相背离的俗世
闹剧上,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不远处,任昊听见了钟其道说的话,肩膀微微耸起,轻轻地翕动嘴唇,泪水
如泉涌般滑过脸颊,混着灰尘糊成了一团。
他追溯着自己当时的犹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要将内心恐惧和悔恨一
股脑地喷发出来。
「他妈的,你们一个个的,当这是在拍戏么?」
高个匪首怒极反笑,他看着对方紧握成拳的左手指缝间殷红残存,嗤笑着作
出决定。
「算你小子有种,反正杀谁都一样,你来替他也行。」
就似最后的勇气随着说出口的话已经消散在空气中,钟其道竭力挺直软绵绵
的蜷曲双腿,踉跄着向前迈出一步,一个不稳,撞翻了旁边的年轻女人,连同她
一起摔倒在地上。
「嗨,英雄?还能起……你?」
高个匪首的嘲笑声在倒地的钟其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左手伸进了年轻女
人的衣襟里时戛然而止。
「呀。」
年轻女人轻轻地惊呼一声。
「救人!我只救三个人!」
钟其道冷静地大喊出这句话,可高个匪首回应他的只有举枪和咆哮。
「你还真以为你是一个英雄?」
钟其道死死地盯着高个匪首的眼睛,那张平凡脸上的焦虑恐慌尽数藏起来,
化作冷硬的线条,眉目间尽是漠然,只有一片冷意。
「我藏了一块玻璃,尖端此刻就顶在她的心房前,没有那团脂肪的干扰,只
要你开枪,她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眼见年轻女人胸前明显地顶着一个渗出褐色污迹的大包,高个匪首第一时间
想起钟其道那只流血的左手。
他还以为是这小子太过紧张害怕导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万万没想到居然是
藏了一块玻璃,为了防止他生疑,就这么没有采取任何防护措施地握在手里。
「够狠,小子!是个干大事的料子。」
他放下枪,用空着的那只手朝钟其道竖了个大拇指,咧开嘴,两排白森森的
牙齿让人不寒而栗。
大厅众人还未从电光火石般的突变中回过神来,就陷入了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