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花了5分钟在中轴的甜品选了一个长得最抽象的花卷,并不答他,
胡为衣只有老老实实跟着。
然后等到他发现看似闲逛的琉璃叼着花卷已经将他带到了中轴最底部的位置
时,才过味儿来。
在这件事上,他们有同样的审美,也有同样的理由。
在餐厅的顶部座位,光源来自于一个明确的方向,即使窗外水底的世界让人
觉得再幽深空旷,也只能是幻想自己所处的餐厅是一颗行星,而头顶明确的光源
来自于行星所属的恒星,距离太近导致这个感觉跑不出恒星系的范围。
然而一旦深入到水面3米以下,再感觉不到明确的光源方位,或者说在遥
远的任何一个方向上,都可以想象存在着一个光源,这就有智慧生命在宇宙间的
感觉了。
琉璃的解释挠到了胡为衣奇葩的痒处。
然后胡为衣开心的问琉璃为何拿着个朴素的花卷就能啃得面部表情这么丰富
,女孩子的表情就像显示器突然提高了亮度。
她欢快的向这个让自己不惜千里相隔也要来相会的男孩讲述自己曾经照顾一
个性格古怪的意大利抽象艺术家的趣事。
该艺术家喜欢让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到处分布随机的、有想象力的事物,如散
步时看见一副图桉触发自己创造性的思路或吃一道味觉层次丰富的菜让自己联想
到了新的哲思,这些都会让他幸福满满一整天开心到爆炸。
他不像一些搞稀奇古怪艺术的创作者那样充满不时宜的怪癖,他的创作是
对生活严谨而充满想象力的探、记录、拆解和揉捏重组。
琉璃为他找到了一种量身打造的早餐,就是小楼下某大妈卖的花卷。
这超凡脱俗引人遐想的立体几何形状立刻给予了这位浑身布满脑洞同时热爱
生活的艺术家以无穷的思考乐趣。
花卷的几何图形和线条粗细都是由小大妈凭当天心情和临时手劲儿完全随
机产生的,每天都不会重复,充满了象征生活的清香浑朴又有颗粒感的随机变化
。
就连大妈一不小心做花卷时捏瘪了一个褶子都能引发这位令人尊敬的艺术家
心底斑斓的涟漪。
艺术家常常早上捧着他视若珍宝的花卷翻来覆去看,那翩翩起舞的纹路越看
越眼花越看越舍不得吃,一个早饭得花接近一个小时还乐此不疲。
后来他离开中国的时候带了一口袋花卷,都是已经发硬变成凋像被他刷了一
层油的,他最舍不得吃的那些形状。
愉快的话题很快在这深蓝的围绕中转向现实与深沉。
胡为衣告诉了琉璃他的科研想法和老师给予的三个月约定。
然后有点惴惴不安的揉捏自己的手指。
这样随便把专业和不确定的幼稚科幻问题抛给刚见面两天的可爱女孩也许很
不恰当呢。
琉璃愣住了有一阵子没有说话,嘴角软软而缓缓地拉出一个弧度。
她玩味的看着手中的食物、饮料,还有他。
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似乎确实在想什么很要紧的事。
他心里突突突的跳,脸已经有点红了。
在尴尬的等待中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能只存储距离,我们还需要每个点的质量。我们需要每一颗恒星或者说
恒星系的质量。在这点上,既然宇宙的尺度这么大,我认为把恒星系看成一个质
量不变的质点更恰当,随着时间变换,恒星的质量会有一些变化,但作为一个恒
星系就可以看成是固定不变的了。」
琉璃说完这段话的时候,胡为衣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原来她是不太反感这个话题的。
他暗自庆幸。
女孩看见男孩的眉头舒展开了,也展颜一笑。
然后轻轻吐出了下一句:「我们不把距离当做学习的数据了,用引力怎么样
?引力,也是有颜色的生命。它们生长和变化。」
这一瞬间,餐厅的灯光从一个巧妙绝伦的角度渲染在她的脸上,所有的颜色
都自动被渲染到最佳的位置和深浅。
胡为衣的脑子飞快的运作起来。
是的,她说的没错,引力的表达式包含了距离和质量,如果把每两个星系间
的万有引力看成是一个个小动物,一个个会慢慢演化的智慧生物,它们随着时间
变化生长和衰老,然后随着恒星们彼此间擦肩而过、忽近忽远的机遇而拥有复杂
的人生变化。
把星系两两间的万有引力存成矩阵用作学习数据,由于星系的总体质量不变
,滤波器预测出某一时刻两个星系的引力之后,只需要根据引力的表达式就可以
还原出它们之间的距离,这太美妙了。
后来进行的实验证实了「引力矩阵」
在星空预测上的杰出作用,再后来它成为了一个专有名词。
在之后的十几年,它在预测N体运动的研究上直接或间接促成了近篇顶级
期刊论文。
它会在经典教材《宇宙几何动力学的生物学原理》和《星空预测:引力算子
代表着非溷沌》之中拥有各种复杂的变形式子和理论判据,从此每一届莘莘学子
在考试前都要咒骂最初发明这套算法的人。
「初速度呢?」
「只要我们有足够的数据,不同时间点的数据。数据在变化中应该包含了这
个信息。初速度是一个有影响的背景音,每一份数据都有它,同样的它,可惜我
们也没法得到具体的它。要得到某一时间点宇宙中某一域的所有星系相对某个
特定点的瞬时速度对于现在的人类是不可完成的。我也搞机器学习,如果所有学
习数据中都有同样的一个背景音就没关系了,可以学出来的。就像我们做的任何
系统学习,都默认这些已知数据是在某些条件下才是成立的,但我们用机器学习
去逼近的时候并不需要知道这些具体条件。甚至有时候那些数据是多少进制的,
进行了怎样的预先编码我们都不清楚。但都能学习出来。只要能够学出来,就行
了。」
聊天进行到这里,胡为衣却马上冷静下来。
现在的问题是:数据从何而来?单凭人类自己只能获得目前的重力矩阵。
在胡为衣短短的几十年人生中,就算全世界的资源都给他让他看遍全银河系
的星星,也只能获得这短短几十年的学习数据。
这对于一个足够复杂的系统,根本不够充分学习的,学出来的系统肯定是预
测不准、毫无意义的。
而人类文明又能有多长的历史呢?几千年?几万年?穷尽人类文明的一生,
也不过只能得到几千年的数据吧。
这对于构建星空滤波器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