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吧?”
董凡不禁一怔,笑道:“聂公子此话怎讲?”
聂阳也不再顾忌还有旁人在场,沉声道:“夏浩没死,你也不必再装糊涂了。
他既然没死,那当日伪装用的尸身之上,那似是而非的浮生若尘,是谁使出来的?
使出的那个人,又是谁教的?”
董凡肥肥胖胖的脸上并未浮现出任何惊讶,反而笑着抬手拍了拍巴掌,缓缓
道:“大老爱女心切,做得太过明显,早知只能瞒下这么短的时日,当初也不
必那么早便叫四爷解脱了。”这话等于承认了董浩然尚在人间,他微一停顿,继
而道,“小人不知道聂公子究竟在作何猜想,小人只知道,大老功夫差的很,
这招浮生若尘只是从邢碎影那里偷学而来,你使出的这一招变化,大老决计不
会。”
聂阳面色有些灰败,他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他自然是不会的,因
为这后招,普天之下,仅有他一个人会。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聂家剑法之中仅有这一招浮生若尘鹤立鸡群,本就令聂阳心生疑惑,此刻顿
悟出威力更加惊人的绝杀后招,心中不禁不觉喜悦,反而满腹苦涩无从宣泄,直
想冲到树下弯腰呕吐。
只因他猜测出的事实,实在太过难以接受。可是,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
姑姑甘心赴死,邢碎影为何会懂得那招浮生若尘。很多原本苦思不得的事情,也
浮现出了背后更深处的原因。
这招剑法,根本不是聂家所有。
这招剑法真正的人,恐怕是被南宫家击败后苦心钻研力求雪耻的烟雨剑
赢北周!
一道清晰的脉络,终于浮现在聂阳心头。
他尽力让自己不去想最恶劣的猜测,尽可能的在心底维护着聂家先辈的名誉。
但唯一的可能,就是赢北周不知何故死在了聂家,创下的绝招为聂家所取,大概
是心中有愧,聂家将赢隋托于世交仇家代为养育。而长大后的赢隋,机缘巧知
道了事情始末,心中恨意滋生,开始着手复仇……
如此一来,很多事情都有了理的缘由,聂阳心中苦苦思,却始终不到
另外一处难解疑惑。邢碎影提起过手刃了他的亲生父亲,却又为他的生母报了血
仇,那……那自己的父母和这招剑法又有什么关系?为何会牵扯进来?
他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他并非全不关心,也曾旁敲侧击询问过可能知道的
人,只不过聂清漪对此守口如瓶,他人自然也不出什么有意义的线,之后
忙于报仇,养父对他也十分疼爱,对此也便渐渐看的淡了。
可不知道为何,现在想到了此处关键,反而越发觉得,那一直隐于云雾之中
的生身父母,反而一定与邢碎影有着极大干系,说不准,也和聂家有着千丝万缕
的练习。
赢隋是赢北周遗孤,那……自己是不是也可能是某个和聂家相关之人的遗留
血脉呢?一时间,苦心压抑多年的血缘疑窦尽数涌上心头,心中缭绕不断,尽是
一双模糊的身影,远远地凝望着他。
董凡笑吟吟的看着聂阳面色变幻不断,看了片刻,身畔一人匆匆过来附耳说
了些什么,他才收敛笑意,躬身道:“聂公子,小人园中尚有俗务待办,如无要
事,也先就此别过。”
聂阳心神激荡,沉思不语。董凡微微一笑,抬手一挥,身畔数十仆役立刻熙
熙攘攘动作起来,转眼间便将周围杂物清理干净,他远远对燕逐雪躬身行了一礼,
接着面带微笑上了软轿,扬长而去。
云盼情心中仍记着上次吃的暗亏,不禁低声道:“师姐,那胖子好生可恶,
我去教训他一下成么?”
燕逐雪微微摇了摇头,道:“他也是有备而来,只不过事情并非如他所料,
便按兵不动而已。今日本就是为了挫挫祁英多日养下的锐气,此功已成,不宜再
惹事非。”
云盼情奇道:“师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啊?”
燕逐雪浅浅一笑,淡淡道:“以前,也没有这么多人的生死在我肩上。”
云盼情看了师姐一眼,心中似懂非懂,最后,视线还是颇有不甘的落在了董
凡轿上。
“你要是心里气不过,就试试吧,有我在,总不会叫你吃了亏。”燕逐雪无
奈的摸了摸师妹发顶,黑亮双瞳紧接着锁住了周遭目力所及之内的所有变化。
云盼情有师姐在旁,自然也少了许多顾忌,皓腕微抬,一把柳叶飞刀无声无
息的射了出去,直飞向那顶软轿后侧一名轿夫的膝弯。
轿夫受个小伤,让那胖子跌个跟头,便是足以令她满意的小小报复。
这飞刀虽未激起破风之声,去速却也不慢,那轿夫根本无力躲避,柳叶飞刀
正中膝后。哪知道那轿夫一个踉跄,竟并未摔倒,而是就那么带着那柄飞刀硬生
生迈开步子,继续走着,直到走出几步,旁边一人快步过来替下,他才退到一边,
反手将飞刀拔出,头木然的看了云盼情一眼,一瘸一拐的随着人群走开。
“这……这人不觉得痛么?”她特意瞄准了那人膝骨关节,虽有留手,却也
足够让他伤筋断脉,至少休养月余才能如常走动。
燕逐雪淡淡道:“这便是董凡的手段了。他手下不仅有随时可以舍生忘死的
死士,也有这种浑然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死人。”
“死人?”云盼情大惑不解,惊问道。
“不错。那些人心中已只有董凡的命令,心智茫然甚至不如幼童。虽然他们
没什么武功,但只要董凡下令,他们能令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难以全身而退。”
燕逐雪看着那群人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悯之色,“这些死士和死人,加上
洗翎园那些好看的要人命的孔雀,便是董大老的根基所在了。”
所以,即便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如意楼也绝不会和这样的人联手。
聂阳费了一番功夫,才算是压下了心中纷乱思绪,走到了燕逐雪身前,拱手
道:“燕总管,幸不辱命。”
燕逐雪微微颔首,道:“辛苦你了。”
云盼情凑上前去,掏出一块手帕帮他扎上肩头伤口,双目隐约露出一丝不悦,
聂阳平伸胳膊方便她动手包扎,向着燕逐雪道:“我也没想到,最后竟结束得如
此平静。董凡明明是有备而来,也分明看出了你宁愿避而不战也不想和他联手
作,偏偏到最后也没有任何动作。他不像是如此缺乏应变的人,真是诡异的很。”
聂阳以个人之名接下这场决斗,等同于替如意楼维持了原本立场,既让天道
无法专心对付董家势力,也不至于叫董凡轻轻松松的渔翁得利。
由洗翎园的所作所为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