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半天,许还周点出了第二个名字。
「有!」
又一个四类,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站了出来,和罗开群站到了一起。
一些年轻的员围了过来,在四类分子的队伍周边围成一个圆圈,小孩子们
更是近距离地围着,看着许校长点名。
刘玉石部长仍然在招呼着,「过去,过那边去,离这么近干吗?坐那边不是
一样看得见,过去过去,别在这围着,哎呀!你们过去!」
在安静的掉一颗针都能听到的会场,刘部长的声音显得极其突兀而且怪异。
但他的话的效果不是很好,仍然有大部分年轻的员和学生、小孩子们近距
离地围观。
「鹿一兰!」
「有!」
随着一声尖细的略带南方口音的应答,一名长的十分苗条俏丽的三十多岁的
女四类走了出来,站到了先前出列的两名男四类的旁边。
这女人不是本地人,是四川人,是个川剧演员,是随他的丈夫一同被下放到
这村的。
她的丈夫也和我爸爸一样,出身不好,大学毕业后在南方做官,文革后被吊
销了城市户口到农村来的。
和几个粗蛮的北方农民站在一起,鹿一兰显得更加地纤弱娇小,她也象其他
四类一样,双腿紧紧并在一起,低着细细的好看的脖子,战兢兢地等候着发落。
「罗长年!」
「李大有!」
「杜万里!」……已经有五男一女六个四类分子被叫出来。
许还周瞪着三角眼,继续在四类分子的人堆中着,象是今天到农家乐吃
饭的人点杀活鸡活兔一样,那一群还没被点名的男女四类们,则就象是待宰的鸡
兔一样,全都纹丝不敢动地背着双手蹲着,等待着他的点名。
「郑小婉!」
虽然有意料,但听到这声吼叫,仍然让我全身一震郑小婉就是我妈妈。
妈妈同样按规矩答了一声,「有」,然后起身出列,站到了六人的一边。
群众开始了小声的耳语,「就知道姓许的肯定要喊这娘们。」
「干吗每次批斗会都要斗她们两个女人,这不是欺负人家外乡人吗!」
也有相反的意见,「他妈的,看她们那瞧不起农民的神气,就是要狠狠斗斗
她们。」
这方面的意见立刻得到赞同,「就是,我的好大嫂子,你在吃糠咽菜还要给
人家做活挨人家骂的时候,她们可是穿金戴银凌罗绸缎的享受着呢,今天借毛
席的福,不让她们头朝下噘着,你还想让她们翻了天继续骑在我们头上不成吗?
」
也有的说的更直接,「不斗这俩娘们,那这批斗会还有什么看头。」
一个妇女头盯了说这话的人一眼,骂道:「没一个好东西。」
许还周看了一圈似乎没有再找到适的对象,于是走到了那被喊出来的七个
四类面前,「听口令,原地踏步走!」
七个男女四类,开始原地抬起脚,踏起步来。
当着众多老少乡邻的面,这让他们不好意思,脚步便也极勉强地只是稍稍抬
离了地面,但仍然是动作着。
「你的腿抬不起来吗!」
随着许还周的问话,那名叫刘占元的胖胖的地的脚上,被许还周从一个民
兵手中拿过的步枪狠狠地墩了一下,那枪托砸在这老地的脚趾上,疼的他一下
子蹲了下去抱住脚,嘴里「咝咝」
地吸着气,呲牙咧嘴。
小狗跟着大狗叫,又一名地的腿上,被一名民兵用枪托子狠狠捣了一下,
疼的那个地禁不住叫起妈来。
这效果真不错,许还周没有再吱声,就直直地立在他们的面前,那刘占元只
是短暂的抖动和呻吟后,便赶忙站了起来。
包括妈妈在内的七名四类分子,再也不敢怠慢,各各都把腿抬的高高的,在
众多群众的围观下,含着极度的羞辱,随着许还周「一二一、一二一」
的口令,踏起步来。
围坐在四周的员们全都发出嘘唏的哄笑,会场的气氛突然一下子变得活跃
,那些小孩子们,更是开心的大声喊叫起来,因为毕竟,三四十岁的成年男女被
这样耍弄,是很滑稽,很让人开心的。
进行了十来分钟,七个人在许还周的口令声中立定,又排成了一排站好。
许还周走到罗长年面前,站住了,直直盯着他看着,半晌,他叫道:「罗长
年!」
「有!」
罗长年将本已并在一起的双腿夸张地又一次紧紧靠了一下,小声地答道。
许还周却扬起手,「啪」
的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你这蒋匪帮的狗特务,不好好改造,还想继续
骑在人民头上吗?」
这是没话找话的一句话,罗年长挨了一耳光,象个木头人一般动也不敢动地
仍旧使劲低着头立正站着,想答,嘴唇动了动,却没有答出来。
人群中发出一阵的议论:「哎!打人了,打人了,许还周打罗长年一嘴巴。
」
又有一拨子人围拢过来。
「真的嗯!看吧,当年这么牛逼的人也有今天。」
罗长年曾是专门负责阶级斗争的公副书记,文革开始那几年,也是想斗谁
就斗谁,想送谁去群专队就送谁进去,也是人见人怕的,但自从许还周夺了权
,他便头一个被打倒,因为被挖出解放前参加过三青团,于是遭到比他人更勐烈
残酷的批斗,今天的他早已被批倒批臭了。
他很气,但他更怕,他不知该如何答这全无任何具体内容的指责,但他也
知道他该做的,就只能是老老实实地任他打骂。
他个头很高,比许还周高出大约半个头,不过在近在咫尺的许还周的面前,
他极力勾搂着身子,这身高的优势显得是那么的狼狈而变成弱势。
「你嘴里咕哝什么呢?」
这下罗长年不敢再沉默了,他低下头,小声地答:「我有罪。」
他本不想这样,毕竟当着全村的男女老少的面,让人打了耳光还要给人认罪
,对于他这样曾经很有身份的人不是很容易接受的,但同时他也知道,若不及早
认罪,许还周极有可能会让他更难堪。
「啪!」
又是一个耳光,「你也知道你有罪呀,你知道你会有今天吗?」
罗长年全身战抖着,他能做到的只有不住的认罪,「是……是是……我罪该
万死,我认罪……」
许还周背转过身子,面向着群众,大声地问道:「革命同志们,你们说,象
罗长年这样的反革命分子,我们应该怎么办?」
群众中马上有人喊到,「把姓罗的这王八蛋捆起来好好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