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四岁,比起潘月容还有小上几岁。再看她的样貌委实惊艳,脑后一条乌黑笔直的长辫垂于臀间。玄丝般的细眉飞扬入鬓,尤其是思虑之际两片红润的香唇轻抿,何昆直觉感到她其实是名活泼佻脱的性感女郎,绝非占山为王凶恶煞的女匪首。
正在他出遨游之际,池翎磁性低沉的声音打断:“你可知这军械粮饷是从哪一镇运来,又是运至何处?”
何昆这才止了遐想:“据在下所知,这批粮饷军械是太原留守李渊运往鄯善、且末两郡边军的来年物资。”
池翎目光如炬,心说这批物资确是紧要。当年炀帝剿灭吐谷浑后,便在边境新置河源、西海、鄯善、且末四郡,戍边军卒大多是流放罪徒。如今中原各地农民起义军不断,若是这边境再起暴乱,只怕统治危已。
池翎昨夜便觉事出蹊跷,放走张鸾英后便下山探查交战之地,发觉何昆逃路的脚印,这才一路追踪,赶在天刚亮时将他截住。
池翎见他已经知无不尽,再问不出什么了,便道:“你走吧,下次把招子放亮点。”谁知何昆听后立刻双膝跪地口呼饶命,原来他以为池翎也是潘月容那般,诱他逃跑然后杀他。
池翎听后险些发笑,心说我若真想杀你,何需那般费事?但她还是良言相劝,又告知他张鸾英也已逃出凤鸣山,何昆这才相信,又磕了几个头才欢喜离去。
何昆远离后,池翎才调头回山,心中疑团苦思无果。又想到自己耽搁了这么久,还不知寨中走脱了张鸾英,会闹出怎样的乱子来。
主寨大堂
天刚大亮,大堂内外人头攒动,却是静默无言。但听一连串苍劲有力的巴掌着肉声,一下下间还伴随着女子无助的呻吟和求饶声。
“噫嗯——唔呃——!”
“韩统领——啊!啊!——小的真的冤枉啊!”
再看大堂正中,并排摆着两条矮凳,两名红巾裹头的女兵正骑在上面,灰布裤子被拉到膝弯,柳腰屁股大腿全被剥了个精光儿。两名专职掌刑的女头目分立两侧各挥起粗粝的手掌,一下下掴打在身下两个撅翘的红腚上。
这两名女兵便是昨夜负责张鸾英的看守,今早韩元娘欲接着提审张鸾英,结果自然是人去楼空。韩元娘大怒,搜查之下,确定张鸾英定是被人从外面开锁放出。
如此便冤枉了两名女兵,提审之下她二人自然是浑然未知,韩元娘如何肯信?便传令升堂,先各掌臀三十再说。
两名女兵虽是冤枉但辩无可辩,韩元娘既是山寨马军统领资历又深,潘月容也不好说什么,剩下的大小头目虽有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那挨巴掌时不住大呼冤枉的女兵叫做冯玉竹,尚不足二十岁,入伙只有两年光景。这巴掌一沾在屁股上如同火撩,辣痛就像从软肉里透出来,她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众目睽睽下大声喊冤。
另一名一声不吭,只发出些许呜咽的女兵名叫余盼曼,却是寨中的老人,今年已经三十岁,是步军一名什长。她大小也是名头目,万没想到韩元娘毫不留情,直接让她在大堂上光着屁股挨巴掌。这当众挨打已是丢脸至极,又怎好意思大喊大叫?是以咬紧牙关苦苦忍受着身后苦楚,却是把韩元娘记恨起来。
“啪!——啪!啪!——啪!”
三十掌臀完毕,两名健妇站起退到一旁,只留正中撅着的两团红艳艳的肿肉。
韩元娘当年夫妇同陷衙门,受刑后只得招供认罪,丈夫流放西北路途上没受住路途苦寒。只有韩元娘逃得一命后被傅映秋也就是前任寨主所救。
所以被张鸾英走脱自然让她大动肝火,更是不惜违例擅自动刑。
“余盼曼,冯玉竹!你二人收了张鸾英何种好处,竟赶放她逃走!”
冯玉竹含泪叫屈:“韩统领,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放要犯啊!”余盼曼也道:“正是,就算我二人放她出牢,她又怎能逃过各处岗哨离开山寨呢,除非……”
潘月容见越说越不对劲,岔开话头:“不错,我凤鸣寨日日戒备森严,三步一暗哨十步一明哨。就算让张鸾英插上翅膀也决计飞不出去,韩统领,我看不如等寨主回来,再行商议吧。”
韩元娘是池翎和潘月容的长辈,私下里尽皆以韩姨相称,是以在众人面前潘月容身为三寨主,也只是商劝为主。
韩元娘咬了咬牙:“三寨主,那钥匙只在她二人手中,锁上又无外力痕迹……我看只要将她二人动用大刑,必有所招。”
潘月容听后直皱眉头,正要开口反驳,堂外一阵吆喝声,随后人群分开,一群亲兵正迎着一员银铠女将大步而进,女将大马金刀、气势慑人之极。
潘月容眉目一喜,站起身相迎:“云姨,您这么快就回来啦。”这气势十足的女将正是二寨主柳云婵,一手柳叶刀出入化,不知摘过多少男人的头颅。偏又生得芙蓉玉面,苗条身材,江湖上便拟了个绰号“花飞燕”。
这柳云婵却是最早追随傅映秋之人,一身武艺也是得传于她。当年傅映秋离世之际便将池翎交给她扶养,池翎十六岁时武功名望已大大超过了她,她便主动将大寨主之位归还池翎,池翎对这位云姨也是极尽恭敬之礼。
柳云婵跟潘月容见过礼后便大大方方坐在主位,声音不大却是清清楚楚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寨中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弄得鸡飞狗跳,我不回来,又怎能行?”
潘月容听后连忙站起,躬身道:“是月容无能,才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惊动了云姨,还请云姨责罚。”
柳云婵面色不变,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张鸾英由你所擒,便是在你手上逃了,也是功过相抵,倒不必罚你。”潘月容脸色一红,嗫嚅道:“是,是。”这才退回原位。
韩元娘见二寨主脸色不善,急忙上前:“二寨主,这两名女兵故意玩忽职守,走脱了张鸾英,甚至寨中还有官军的内应,不可不查啊。”
柳云婵直视着她:“韩统领,你如此说可有证据?还是说,这些不过是你猜想?”
昨夜张鸾英的脚步痕迹都被池翎清理的干干净净。今日一早,派出几队人马沿山寨四处搜寻了个遍也无头绪,就连张鸾英向何处逃走都不清楚。
韩元娘一时语塞,只好道:“若无内应,以张鸾英的本事又怎能不惊动任何人逃走呢?”
柳云婵一声冷笑:“内应?你是在怀疑何人,是寨中哪位统领、头领、头目,还是说三寨主?”
韩元娘被她盯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属下不敢。”
“事情发生,不想补救,却在此捕风捉影,乱施刑罚,你又是何居心!”柳云婵厉声呵道。
韩元娘“扑通”一声跪倒,颤声道:“属下只是心急如焚,一时失了方寸,请二寨主宽宥。”
柳云婵收回目光,将大堂众人环顾一圈,被扫视之人皆垂下目光,不敢直视。最后目光落在余盼曼、冯玉竹的红肿裸臀上,先让她俩合衣站起,后问道:“这两名女卒,受了多少责罚?”
军政司吴头领忙上前:“回禀二寨主,领韩统领之命,各责了三十掌臀。”这吴头领也是察言观色之人,早就将责任推在韩元娘身上。
柳云婵听后果然冷哼一声:“韩统领,今日事由你而起,你越俎代庖,擅自动刑。我当众罚你,你服是不服?”
韩元娘知道柳云婵说一不二的性子,不敢反驳,低声道:“二寨主秉公执法,属下心服口服。”心中却想,今日只怕难以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