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的,似清纯似娇媚的声线从卧房之外传来。
骤然之间,那道娇媚之声入耳,悠长婉转,仿佛莺啼又像是银铃,使人闻之皆是感到心摇曳。
当然,我自是认得这声音的。
“涂山姑娘。”
月明星稀,天幕上的清月朦胧梦幻而又冷冽非常。
月光穿透窗户,如潮水般从窗外不断袭来,照映在了我的身上,为我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薄薄轻纱,为我心中的灵台蒙上了一片清冷与宁静,凄清幽淡,镀得我的厢房内呈现出了一角凄迷的苍白。模糊的夜色深沉浓郁,异常又诡秘的怪氛围突然升起,吸引到了我的注意力,我旋即慌张站起身下床,迈着方步,看到窗外有着一只洁白匀称,骨肉分明,粉嫩手指甲润泽明亮的漂亮手掌伸出,又冲我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啊。
她好像是在说这个。
——啪!
少顷,两面窗扇瞬间合上,只独余下一道熟悉的手臂阴影在我的眼前清晰勾勒浮动。
“这是?”
我瞳孔收缩,瞠目结舌地呆望着这一幕。
年少之时闲暇游览古书古籍,常可闻世间的某地某人意外撞见了魑魅魍魉的妖邪之事,但是没想到过往的那些缥缈诡异的记载居然会发生到我自己的头上。
只能万望那不是什么夺人魂魄的邪物,爱吸食生灵血肉的魔怪罢了,否则我今夜难逃一死。
“郎君可是在想这个?”
与此同时,还未等我继续多瞎想什么,卧房绮窗外的漆黑阴影就忽地又多出来了一道,那也是同样纤长秀美,形态匀称无瑕,长有五指的另一条手臂。她们是那样的超凡,那样的完美。她们旋即十指张开,没有灯火就借着天上月光,将就着重复那我今晚在教司坊里所看到的一幕幕举动,互相交织互相重叠互相变动着各自的所处位置。首先是食指中指并拢化作双耳,拇指无名指抵在一起,形成兔子头。然后又是食指中指竖起,变作小猫的形状。随后时不时还有其他手指帮忙,变成狗又或者说是小鸟和牛和其他的动物。
“是涂山姑娘吗?”
我连忙跑到窗沿边缘,推开窗户,结果没有看到那道身着翠绿纱裙的妩媚女子,反倒是只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亭亭玉立。
“大哥……”
那身影不高不胖不壮不瘦,只是修长苗条娇小,线条柔软,体态轻盈宛如少女。身影只是身影,没有面貌没有衣物没有装扮,只有一片漆黑混沌,一段阴影遮蔽。身影没有浮空,没有双足能够站立,但也没有像鬼混一样不知从何处飘来升起。那道身影她只是倒映在了房屋的墙壁上,幽幽绰绰,模模糊糊,深邃无比,让人看不真切。那道身影的形态很熟悉,我认识了她差不多有二十余年了,是打娘胎里出来就认识熟悉感——她是我因病亡故许久的小妹啊。
“你是……”
话音刚落,还未等我把疑问说完。那道身影却是跟着突然逃跑了。我见状也顾不上许多,只能拿上外衣,匆匆忙忙追赶了上去。
……
“姑娘不是人?”
“人族会有这些东西?郎君可是在害怕我吗?”
“真有点,姑娘是否会打算吃我?”
“嘻嘻,是的哦。郎君可曾有什么遗言?”
“确实有,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书生也爱胡言乱语。”
我一路追赶小妹的身影到重回教司坊地带,但是没想到半途却忽然失去了目标的踪影,正待举目寻人,结果又没预料到自已的后脑勺随之忽地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一下,愣是直接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待到我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眼前那个让我有点牵肠挂肚的翠绿衣裙女子款款走来,然后我又是发先了自已被绑在椅子上的意外状况。啊,意外接着意外,惊喜接着惊喜,一环串联着一环啊。于是乎,我原本见状打算要大声呼喊救命让人帮忙,然后那个名为香兰的女子却是笑盈盈地任我挣扎,再接着她摇身一变,愣是从头上和屁股后面缓缓长出来了一对狐狸耳朵和几条狐狸尾巴。
毛发浓密,根根雪白,宛若通体覆盖着冰霜。香兰姑娘是白狐成妖吗?
“姑娘,你……”
“叫什么姑娘?显得多生分呀。郎君你称呼妾身闺名香兰即可。”
行吧,香兰就香兰,虽然我只是打算问问她究竟想干什么。
说是要吃我,但是也不见她张开血盆大口把我吞下。也未曾见识她去拿什么厨具把我大卸八块料理掉。调情手段倒是不少,妖精吃人之前还要玩那么多花样的吗?
此处是教司坊的迎宾大厅。
黑暗中,有着两道阴绿色的如火幽深光眸陡然间亮起,显得颇为妖异至极,骇人至极。狐妖香兰闻言捂嘴轻笑着,并没有回答我的疑惑。她的目光紧盯着我,眼兴趣盎然,她缓步又走入到了之前表演手影的舞台屏风后面,借助幕布与屏障遮掩住了自已那窈窕妩媚的身形,随即——
“小弟。”
“大哥。”
“……”
接着又有两道脆声响起,那是我远嫁他乡的姐姐与亡故小妹的声音。
“尊驾究竟意欲何为?”
我沉声问道,旋即就只见又有两道阴影自幕布上突然勾勒浮先。一者成1典雅,高挑丰满,身材圆润婀娜,衣裙飘飘,长发浓密,气质仿佛像是一朵盛开绽放的芍药花,大气迷人。一者娇小温婉,体态轻盈,秀没如水,清纯脱俗,却又不由得生出几分单薄纤弱之感,宛如捧新西子,卧床黛玉,尽显少女娇憨。
那正是我姐姐和妹妹的身影啊。
“妾身是妖怪嘛,自然是打算借郎君你的精气来填饱肚子了。”
旋即,涂山香兰忽地嫣然一笑。
语毕,她不再多做言语。只是令那两道身影又做出来了各种诡异的变化,她们顿时使我感到毛骨悚然。我姐姐的那道身影突然用伸出来了一只手掩面哭泣,她低声抽泣着自已的不幸,倾诉着命运的不公,以及那可以遇见的,悲惨绝望的未来。而我小妹的那道身影也紧随其后,她用双手紧扣住自已的双肩,盼顾四周,来回不停渡步着,像是觉得寒冷寂寞,像是仿佛要拥抱住谁,找寻着谁一般。随即,她们又齐齐调转脑袋,调转目标,让自已的视线“望”向了我:
“大哥。”
“二弟。”
“我所托非人,遭夫家欺压,结果寄人篱下,受人白眼。他们见我多年未曾诞下过一子,辱我骂我,竟打算让夫君休我,言要另娶一房。”
“我在九泉之下孤独寂寞,时常饱受折磨,痛苦不堪。夜不能寐,饥不能食,终日惶恐不安。万劫阴灵难入圣,劫难诸多,风如刀斧砍伐我魂,雨水滴落仿佛万箭穿新教我遍体鳞伤,生不如死矣。”
说着说着,大姐与小妹竟然又跟着齐齐迈出一步,冲我叫嚷,冲我呼救,声音如泣如诉,仿佛杜鹃啼血猿哀鸣。
“我恨夫家冷酷无情。我恨外子软弱无能,竟丝毫不顾曾经对我许下的种种誓言。我恨自已身处他乡,命途多舛,形同无根之木,身世浮沉雨打萍。我好想家,我好想念二弟你,我也好想念爹娘和小妹,我犹记得当年我们一同所度过的欢乐时光是多么温馨。二弟,姐姐好冷好寂寞好难过,你可以抱抱姐姐吗?姐姐先在身子不舒服。”
“大哥,我卧床之时,是你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