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常是要加班到深夜。我和柳之邦主任还要参加一些例会和临时会议,每次会议后,紧跟着就是整理系列材料,一天下来真是筋精疲力尽。
我还好,依仗强壮的身体,一觉过后仍是精神百倍。柳之邦主任就不行了,他本来就有神经衰弱症,平时睡眠就不好,一段时间下来,就显得消瘦了许多,满脸写满了疲倦之色。
我有心替他抗一下,又怕有越俎代庖之嫌,也只能暗暗地为他多处理一些琐事。无形之中我就陷入了办公楼、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小圈子当中,无心再顾及其他。
就连刘露和楠楠都对我有意见了,更别说裴湘柔了。每天只是在电话当中和她们联系一下,全是一些解释和抱歉的话语。
楠楠那边也正式开学了,她就读的高中离刘露的办事处很近。刘露索性就不让她回家了,吃住全由刘露负责,办事处成了她俩的栖身之地。
裴湘柔虽然对我多有抱怨,但有空就去我宿舍给我送点宵夜之类的食品和水果,虽是关爱有加,但从来没在我那儿呆太久,更没有示爱的表现。
或许是怕耽误我的工作,或许是上次对她产生了心里障碍,也或许是注重周围的影响。
但不管怎样,从她的表现来看,丝毫没有任何让我猜疑的迹象。她总是快乐的来,快乐的走,但临别的那一吻从来没忘记过。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处长的学习就要结束了。
但就在这时,其他处的基层点也出现了类似昌平的问题。这也是随着改革的深入,一些问题的自然暴露。但没有昌平问题的结论,就很难对这些问题拿出妥善的处理意见。
下午,在领导会议上,江黎书记在会上作了貌是客观的讲话。
大意是:『既然是改革,就不要怕出问题,怕的是我们找不出问题或找不准问题。改革的动因是我们看到了束缚我们发展的旧的落后的框子,所以我们就要将它打破、拆除。
但究竟在这些框子里面又有怎样的深层问题和矛盾,却是考验我们的新问题。挖的深不深,找的准不准,处理的妥善不妥善,将直接关系到我们改革的成败。
所以,在这些问题的处理上,我们要以改革的视角,从政治的高度来认真对待。同时也要区别对待是人为的责任还是体制问题。如果有人为因素,该查处的插处,该负领导责任的负领导责任,绝不姑息迁就。
这就需要我们本着对组织高度负责的态度,认真做好查揭,提供真实的资料,汇报上级领导处理。』
我在旁边做着记录,体会着领导的讲话艺术,为工作执言,为目的仗言,进退皆有路,不佩服都不行。
联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明眼人会读懂这些话的,昌平问题并不是焦点,里面的玄机就看谁执刀?如何执刀?向谁挥刀了?
等领导们各自谈了看法后,我将会议记录拿给他们签字,杨钊局长对我说:「根据江组长的讲话精神,拟一份材料报上来,研究后,发各筹备小组。」
江黎书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们的柳主任被拖垮了,你可不能再垮了,平时要多注意营养,学会劳逸结合。」
我笑了笑,说:「谢谢书记关心。不过柳主任没有垮,只是昨晚加班太晚,有点睡眠不足罢了。休息半天,明天就会好了。」
书记对我点了点头,可能是赞许我对我们领导的拥护吧。
杨钊局长接话说:「之邦的身体是弱了点,这就需要你多为他分点担子啊!」
说完,笑着在我胸前夸张性地锤了一拳。
孙中强和陈奇两位副组长也跟着笑了笑。但孙中强笑的有点勉强,这次计划处也暴露出了问题,而他本来又是原计划处的处长,心里自然不怎么高兴。
江黎书记并没笑,略有沉思后,说:「这段时间办公室是忙了一点,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是一点不假啊!」
等他们签完字,我没再和他们掺和,迅即走出了小会议室。
正当我在整理记录的时候,司马大姐过来告诉我:「陈奇组长让你去他办公室。」
我楞了楞,心想,他喊我干什么?从筹备组成立到现在,我俩还真没有单独接触过。主要是他代表上面来的,没有具体的分工,所以也没机会给他单独汇报工作。
我忙把材料锁进档案橱,去了他的办公室。
「哦!向诚来了,快进来。」他亲自起身,将我迎了进去。
「组长好,您找我有事吗?」
他的热情挺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忙问了一句。
「哦,也没什么事,我来这儿也有一段时间了,期间我们都在忙,也没能抽出时间和你单独聊聊。这不,趁下班前一段时间,我们在一起说会话。一来呢,是为了方便以后更好的在一起工作;二呢,也是加深一下彼此的认识。」
他说着,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说:「坐,快坐下。」
「谢谢领导!如果是这样,那也是我的荣幸了。」
我坐了下来,很礼貌地说了句,然后笑了笑。
陈奇和杨钊局长都属于那种很有知识分子味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从容貌上说,是站在人群里的普通人,没什么突出的特点。
如果有不同的话,也只有那稍显稀疏的头发了,隐隐透着一点所谓的领导相,这也可能是老百姓说的『贵人不顶众发』的道理。
「我刚来不久,对一些事情还不熟悉,本该有一段熟悉的过程,但在改革筹备阶段是不会给我太多时间的。怎么办?也只有按照上级指导和筹备组的领导意见推行工作了。再加上这段时间只忙于各种会议了,去各处室的时间也不多,所以想通过你了解一下情况,帮我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他看着我说。
「您过谦了,其实我刚来机关不久,对情况也不是很熟悉。」我实话实说。
「你不是原来在行政事业处吗?了解什么说什么啊,随便聊聊,没必要拘束。」
他话里很富有启发性。这是出乎我的意料的,按说他找我聊天首先应是家长理短的了解一下我个人情况,然后在提一些需要了解的问题,这是领导的谈话惯例。
没想到他如此开门见山,可见他这是一种纯工作谈话,我不免警觉起来。
「处里就那几个人,彼此间工作和生活都相处的很好,也没有什么。」
我谨慎地说,然后又补了一句「和其它处室差不多。」
「我和你们的老处长很熟,对韦处长了解的就少点。听说是一个不错的同志,有思想,有办法,有魄力。本来想先认识一下她,没想到我刚来报道,她就党校参加培训去了。」
看来他是想通过我了解一下处长,我这样想着。一般上级都通过领导去了解部下,他是想通过部下去了解领导,这真是走起群众路线来了。
我想着不免笑了笑,说:「我们处长是不错,大家都很信任她。」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谈谈她吗?说实话,我很想了解一下这位同志,这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
他用和善而轻松的语气对我说,没有一点领导的架子。
这句话让我立刻想起了下午的会议主题,想起了昌平事件,想起了处长将可能要面临的风波。
这个陈奇是部里派来协助做筹备工作的,是直接向上面汇报的人,这权当是他对我信任的一次谈话,对不对他的胃口无所谓,但为了处长,我也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