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学生,代写论文,往小了说是作业作弊,往大了说就是学术
不端,你代写虽然不是自己有惰性、能力不佳,但破坏了评选公允,助长了不正
之风,知道么?”沉适就是这样,说的语气很轻,但话是不留情的重。
沉桐有点招架不住,明明自己一腔热情,全心为他,他却不解风情,只问原
则,无懈可击地当头泼冷水,蹙着眉心,嘟起小嘴,委屈得要命。
起初沉适是想冷着她,有意把话讲得凌厉,结果把人训成这副噤若寒蝉的模
样,到底是自己十七岁的女儿,正是需要教诲的年纪,姿态彻底软下,“桐桐,
就事论事,有人有代写需求,有人有谋利需求,不可避免,但我们可以选择拒绝
参与。
你若有想法,愿意写,应该努力向正规期刊堂堂正正去投稿,一步一个脚印,
奠定自己的学问根基,才是不会空耗光阴、消磨才学的长远之道,明白么?“
一番推心置腹的恳切之言,不是辜负了自己的好心,是全心全意为她着想,
沉桐受到安抚,眼浮水花,嗫嚅自辩,“我只是想靠自己帮帮你,我以前没做过
的。”
沉适温温一暖,好声好气,“奶奶的医疗费用,是爸爸的责任,爸爸可以承
担。你要做的就是过好自己的大学生活,求知修身,享受属于你们这个年纪的美
好,利用好学校提供的一切机会、平台、资源,往更高处走,不让光阴虚度,知
道么?”
沉桐低着头,恍若未闻,一根一根拨沉适的手指,然后松松攥住。
“沉桐。”沉适的声音在头顶沉落,轻而有力,若似警告。
“我回头就把钱退给他们,以后也不会再做。”沉桐兀自用自己拇指的指腹
抵着她爸爸的,旋转磨蹭,“你说的在理的我都会听、会照做,我的话,你也要
放在心上。”
说完,沉桐站起来,利落背上自己的包,撂下话,“我知道你现在忙,还为
奶奶忧心,我不会纠缠你,不过等哪天你打算再开人生新局,要第一个考虑我。
你是我爸爸,不是另一个大我许多的陌生男人,你是完完全全可靠的,就是
我罕遇的那个,我很确定。“
等沉适意识回转,耳边只有那句“清明节再见”,眼前空无一人。
自身未觉的慌张,催他起身快步走到窗前,沉桐正走到大院里,似有感应地
回头,看见她爸爸靠窗临下而望,高兴得不得了,跳起来,朝他挥舞双臂,笑得
眉眼弯弯。
沉适该即时撤身离开,但就是动不了,那个人身上生命刚刚开始的青春朝气,
像落在草地上的点点阳光,不停地闪烁跳跃,那样明媚暖人,远远地,诱惑他这
一潭死水心荡涟漪。
二十五
“我今天和室友去吃了鱼头牛蛙火锅。”
“「图片」”
半屏的迎春樱,高达数丈,满树满枝的细碎花朵,白而空灵,丰满磅礴,已
开到生命的极盛时,蓄力喷薄着澎湃春意。
“今天和同学去了天文馆,下辈子我当个理科生。”
......
每个周五,沉适都会收到沉桐的一条消息,非常简短,每条他都仔仔细细地
看,拼拼凑凑,能得知她的喜好,了解她的生活,快乐又充盈,尽是青春旖旎。
之前陆德尧说地调院是个巴掌大的单位,他不以为意,现在那种嫌弃起到了
作用。
这里老旧蒙尘、斑驳不修,是他的归宿。从关榆到蓉市,从一无所有的农村
小子,到现在可以和师辈一起坐而论道,将来本本分分地守在这里一辈子,其实
是一条不算差劲的人生道路。
可是一个鲜活活的沉桐,就让他内心更丰富的渴望蠢蠢萌动,开始害怕暮气
沉沉的岁月,害怕一个人去忍受漫长无际的孤独。
他开始每个周五都不得安宁,期待,不是,失望,不断反复,直到收到沉桐
的消息才心境正常。
沉适认为自己卑劣,默然享受她的好,放任她苦苦追求,不回应,不拒绝,
久久耗着她的青春。
那天沉适在食堂吃饭,收到沉桐的一条求助信息:“爸爸,这一题我不会「
图片」。”
看到信息的刹那,沉适心里忽然敞亮,本能涌出期待已久、如愿得尝的喜悦,
他好像一直在等待沉桐递出一个冠冕堂皇的不得不回复的机会,即使稍纵即逝,
也切切实实压住了片晌理智。
那个题目,确实有难度而经典,他稍作犹豫,放下筷子,起身问食堂的账房
借了支笔,从餐桌上抽出两张餐巾纸。
打了下草稿,再详细规范地誊写一遍,拍照发给她。
“谢谢爸爸,爸爸总算是会理我的,我会加油的!嘻嘻o (*  ̄3  ̄)o ??”
沉适盯着那行字,喜悦如青草破土,仰天生出碧绿的嫩芽。
这就是他不敢与她做正常交流的原因,字字句句都在落在他心坎上,诱惑他
去触及底线,不知什么时候会一步步陷入不可控,做出超越底线伤害她的事。
临近清明,那个周五沉桐高高兴兴地说:“爸爸,我抢到了回家的机票。”
沉适心尖发热发颤,隐秘快乐着,明明只分开两个月而已,像是饱尝了一别
经年的思念滋味。
忍不住想象沉桐的模样,设想她追过来粘着自己,说一些用于爸爸身上不合
伦常道德,但是逻辑上无可反驳的爱情道理。
那样他会感到快乐,那种发自内心深处、足以复苏骨血的快乐。
如此想,仿佛他真真切切在引诱自己的女儿,不讲道德地顺水推舟,鼓励她
不要在意人伦,继续追求自己。
他为自己的邪思不耻,他明明只是个有私心私欲的凡夫俗子,根本不是沉桐
心里的那个高度。
24-02-22
他应该有身为父亲的自觉,离着沉桐远远的,才是对的。
沉桐告诉家里清明节回去,陆昕果不其然又让李思来接她。
沉桐随意说了一个时间,让他在机场等着,然后自己打车回家。
结果,妈妈、奶奶、爷爷放假都在,独独没有沉适。
洗过澡,他们极有兴味地商量,清明节去附近哪里玩。
沉桐道,“爸爸去单位加班去了么?”
“你爸爸?”陆昕冷哼,“他现在心里还有这个家么?”
沉桐一惊,“什么意思?”
“这个”两个字被陆昕咬得很重,听起来像极了沉适另有新居。
虞申黎道,“你爸爸回关榆了,这两个月他每周都回去,清明节自然也不例
外。”
沉桐听后,想想奶奶的病况,虽然理解,却也有些怨意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