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洪流中亦不值一提。
万敌者,会死于万军之中;勇力过
者,最后会力竭而亡。这样的故事并非仅有戏剧之中才存在,我自己也曾亲眼在战场上见证过,不止一次。
但是,当看着他训练得浑身是汗,看着他累到倒就睡,我那不安的心,才会稍稍安定一些。
原来,担心 一个是这样的感觉。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六年时间。
六年里,我们就像凡姐弟那样亲密无间:我喜欢他 甜甜地叫“狐姐姐”,也总
露出自己的狐妖真身吓唬他;然后,我会牵着他的 小手,到市场里去为他买上一串糖葫芦,作为赔礼。
六年时间,对我来说不过弹指一瞬。我从未设想过,时间的力量原来如此强大。
六年时间,我带他踏遍了云国的名山大川,看遍了那朱楼青巷。我总是很 容易迷路,在外是他走在前,为我寻得方向;也是他, 穿越闹市中的层层
群,回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
不知何时,他已经变得很勇敢,不会被我的真身或者 鬼故事轻易地唬住;
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经变得很大;在我牵他的手的时候,反而是他把手我的手包裹在最里面;
不知何时,当我想要像以前一样摸摸他的脑袋时,却开始需要掂起脚尖。
不知何时,他开始变得很罗嗦:总是盯着我按时吃饭,总是照看我要好好增减衣物,总是拉着我,不让我在雨雪中随表演。
他总说:狐姐姐,不要老是冰山脸。
他总说:狐姐姐,不要那么悲观厌世。
不知何时,他已经从那个傻乎乎的小男孩,变成了温柔可靠的大男孩。
而他,也从未忘记过那个收养了他的小村子。他谨记着村长爷爷对他的嘱托,每次我们回到那个小山村的时候,都会将他在外的见闻,说与大家听;当我们走得远了,他也不曾忘记写下信笺,与村长爷爷 流。
村长爷爷年事已高,但仍然很有神。每次我们回来的时候,村长爷爷总是拍着他的肩
,感慨着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岁月更替,不变的,是他总会为我调羹做饭,总会为我将铜镜擦得光亮,总会将我的长发温柔地盘起;在我演出的时候,他总会躲在别不会注意到的地方,望着台上的我愣神。
也唯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我才会安然地露出自己的真身,让他用木梳温柔地替我梳理长发和尾。
我已在世间游历了百余年,目光所及皆为虚妄。但是,当他来到自己身边以后,我却能结结实实地感受到
间的重量——这重量,超过了我游历
间百余年来的总和。
某天,演出过后,我打了个小小的瞌睡,却 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我梦到大雪纷飞,厚重的雪将整个天地都染成白色。
我梦到他倒在那白色的火焰中,温柔的眼眸早已失去了往的神采。
我抱着他早已僵硬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肝胆俱裂。无法言语的绝望仿佛这无边无际的大雪,将我们彻底笼罩。
我从噩梦中惊醒,才发现,热泪,早已沾湿了我的冷枕。
那种绝望感还未消退,我顾不上自己凌的
发和衣衫,慌忙冲出了房间想要去找他,却不想在我们旅居的地方,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我几近崩溃。
原来,不知何时,那个傻乎乎的小男孩,早已在我的心中占据了如此地位。
狐姐姐?
他从大街上走回来,手上小心翼翼地捧着刚摘回来的鲜花。
不顾旁的眼光,我一
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狐姐姐,怎么了?
他搂着我,轻声问着。
我却说不出话,只是把脸埋进他的脖颈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半晌,我才慢慢地抬起,勉强地对他笑了笑,说,我想要你为我梳
发了。
我们回去吧。
他把鲜花小心翼翼地放进铜镜旁的花瓶里,而后将玉梳蘸水,仔细替我梳理着长长的发。
外面天色已暗,灯火开始亮起。
妆台前的油灯燃烧着。我望着铜镜里神色憔悴的自己,默默无言。
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未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但是,那个梦又显得那样真实,真实得让心悸。
与他相处多年,我慢慢地终于能感受到所谓现实。但是那个梦过后,我却又开始分不清现实与虚妄。
闺房里,两个都没有说话。
他也知道我如此失态肯定是碰到了什么事,但是他没有追问。
他替我梳,房间里只剩下了清水从玉梳滴落的声音,还有玉梳梳齿划过
发的细微声响。
灯火摇晃,我注视着铜镜里的他,看到他微微垂着,目光中不仅仅潜藏着对我的担忧,还潜藏着别的忧愁。
他是个活泼的孩子,目光中少有如此忧愁。
阿瑜,有什么心事吗?
我话音刚落,能看到他身体一僵,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狐姐姐。
他把我的长发托在手心里,用玉梳轻轻梳理着。
我能够轻易地看穿心。小时候,他做了什么坏事都瞒不过我的眼睛,这次也不会例外。
他垂着,沉默许久,才慢慢地说:狐姐姐,你今天唱得真好...
怎么了?我不解其意,追问道。
可是我...他的手随着声音一齐颤抖,我看不到狐姐姐唱戏时候优美的样子了...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明白过来。
你看到了吗?我轻声问,戏台,其他角色,还有我的妆容?
他紧紧地捏着木梳,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狐姐姐...
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椅背,垂着,声音里夹杂着压抑着的啜泣声。
我,做错了...
狐姐姐,不要抛弃我...
六年时间里,他早已明白自己的特殊之处:别看不到我的真容,只能看到戏台上虚幻的角色,而他能看到是我在起舞,而不是其他
。
小时候,他也傻傻地拿这个来问我,问狐姐姐,当初是不是因为我比较特殊才收留的我。我笑着说当然是,等你某一天变得跟其他一样,我就把你丢掉!
我一声叹息,站起身来,只是轻轻将他搂进怀里。
我怎么会抛弃你喔,你早已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凡随着年岁增长,总会变得复杂,总会有所求。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很遗憾,心里空落落的。
没事的,没事的。
我用手轻抚他的后背,像安抚小孩一样安抚他。
你想要什么喔?在他的耳边,我轻声问。
那个一心为他着想的傻小子,当他也有了自己的私心,那么他会想要什么喔?
他用有力地双手环住了我的腰,把脸埋进我的发丝里,压抑着的声音颤抖着:
我...好喜欢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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