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这份遗诏远走高飞,等到三殿下长大成人之时再将遗诏返还。皇后权势滔天,卢公公尚未走出皇宫,便被皇后给拦截下来。他为保住性命,将遗诏给了皇后,可心狠手辣的皇后还是赶尽杀绝,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卢公公九死一生才假死逃了出来,一直藏匿在此处,苟活偷生。
“三殿下,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可当时的皇后手段如此可怖,我若不将遗诏交给她,我也难逃一死啊!”卢公公跪下,朝谢辞衍磕着头,
听完卢公公口中所言,谢辞衍面上并无什么波澜,好似他不甚在意那般。只身后的嫣昭昭清楚瞧见,那掩在袖中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分明亦是愤恨不甘。
小的时候,他以为母妃的死是思虑父皇过重,郁郁而终。却未曾想,他的母妃,乃至他的父皇,竟都死在了那毒妇的手中,就为了他那窝囊嫡子的尊贵龙椅!
紧攥着的拳头忽而被握住,谢辞衍一怔,低下头看了一眼,竟是嫣昭昭温软的小手牵住了他的。蓦然间,他便松开了拳头,将她的手反握在掌中。
“你交了遗诏,她不也将你赶尽杀绝么?”他嘴角牵起一丝嘲意的笑,那笑却宛若寒冰般,仿若要将眼前跪倒在地的老人给冻结。“你这般人,活到至今难道就未曾梦到过本王的父皇母妃入梦来找你索命么?”
卢公公脸色惨白,眼窝深深陷了下去,一瞬间好似没了精气神般,宛如行将就木的枯树。
谢辞衍再没有看他一眼,更没有杀了他,只换回自己的衣裳离开了茅草屋。他这样的人,要是杀了只会让他痛快解脱,谢辞衍要的,便是他受尽折磨,日日活在这惶恐不安中,了解他的残生。
有时候,活着才是一种折磨。
(56)牵挂
离了那茅草屋后,谢辞衍便一直沉默不语,面色上虽不显,可莫名的,嫣昭昭却感到到他内心的情绪。
方才卢公公所言她听得真切,心中至今尚且难以平静,更遑论谢辞衍。兜兜转转,他的父皇母妃竟皆死于太后之手,而这一切的源头,竟都只是想让那只有一身庸才的嫡子登基为帝。
何其荒谬!
太后她当真是仅仅为了自己的嫡子可以登上皇位么?
不!
她要的,从来都是足以把持朝政的巨大权势!一旦不是他的嫡子登基,便会威胁到她的地位。若换作别人登基,虽也会按照祖制将她封为太后,但却再也不是唯一的太后,皇帝不是她的亲儿子,那她这个太后当得亦是名不副实,只会处处被皇帝的生母压了一头。
所以,哪怕弑帝谋害贵妃,她都在所不惜。她漠视、牺牲这些无辜之人,踩着无数人的尸首登上她那梦寐以求的宝座。却又在午夜梦回之时害怕那些被她害死之人会回来向她索命,从前最不信神佛的人如今竟背着一身的罪孽跪倒在佛祖座下。
嫣昭昭看着眼前男人有些寂寥的背影,心中不免泛起点点酸意,身体的动作比她的脑子还快,忽而上前从后抱住了谢辞衍,一双白嫩纤细的手交缠在他的腹前,嗓音也有些闷,“你若是不高兴那便说出来吧。”
他如今不言语,嫣昭昭一时也不知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与其一个人苦思闷想,还不如与她说上一说,身边有个能够倾诉之人,总比一个人憋在心头要来的好。
谢辞衍眉眼瞬间便温柔了下来,掌心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忽而转身,将女子紧紧抱在怀中,他低吟一句,“幸好。”嫣昭昭对他突如其来的这两个字有些疑惑,可还不等她问,谢辞衍便继续道:“幸好你还在。”
他自小失去的人太多,所以他从不敢对谁赋予真心,只怕给出真心后,这颗真心却会成为对方的催命符。他习惯了孤寂,也习惯了一个人,但却在嫣昭昭出现的那一刻,他好似觉得,一个人真的好寂寥,如果身边有她,就好。
“昭昭放心,我没事。”他轻抚了抚她的青丝,嗓音缱绻,“待会儿就会有人接我们离开。”
“何人?”她只觉得谢辞衍真的好厉害,好似在短短的时间内,他便已然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这样的人才该是坐在那龙椅上统治天下,而不是似如今这般,被忌惮被打压。
“驻守在狩猎林子边境的霍将军。”
谢辞衍话音刚落,嫣昭昭身子蓦然一颤,忽而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你说什么?”不怪她如此震惊,驻守林子边境的将军霍随乃是皇帝少时的好友,他一直效忠于皇帝,俩人宛如挚友。如此关系,霍随又岂会到这来接他们。“你说的可是那位霍随霍将军?”
见她如此震惊的模样,谢辞衍只觉她好生可爱,却又不忍心再继续逗弄她,便解释道:“正是那位霍将军,他是我的人。”
嫣昭昭瞳孔一缩,此前她只从太后与朝臣中的传言中知晓摄政王谢辞衍手中拥有实权,可这实权究竟到何种地步,却无人可知,亦无人能深查下去。那些一直不得而知的谜在这一刻尽数被拨开云雾。
谁能料想,皇帝的少年时至今的挚友竟是谢辞衍手下之人,而眼前这个男人,竟有如此大的本事将霍随策反成了他的人。
嫣昭昭虽没问出口,可她那张脸上却已然写满了好奇,谢辞衍轻笑,亦没有打算隐瞒她什么。“数年前,霍随也曾领兵外出征战。他一时不慎,竟中了敌军的圈套,落在了敌将首领的手中。他立马写信一封到皇帝手中,说若要他放了霍随,就拿一座城池来换。这无疑是狮子大开口,霍随当时亦打算一死以断了那人的妄念,可哪会让他轻易如愿?”
谢辞衍眸色渐深,唇角也略带着嘲意,又像是蔑视。“也正因如此,霍随才等来了那一封让他看清楚皇帝的书信。皇帝先在信中斥责了霍随愚蠢,不配为他大盛的将军,又明确告诉敌军首领,绝不会以任何东西换回霍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顿了一瞬,又继续道:“最后是有人通信于我前去救他,我去了,霍随自然也对皇帝的所作所为心灰意冷,根本无需策反,他已失了民心。”
嫣昭昭不禁又一次感叹皇帝的无情,霍随可是好几次护他性命之人,可一朝落难,竟得了个弃子的下场,他又如何能不怨。
“如今我伤势大好,你也不能在外流落太久,恐遭非议。我已然安排好霍随过来,待他过来之后便会带你回宫,由霍随来带你,最安全不过。”这是谢辞衍一早便想好了的回宫之法,霍随本就是镇守在林子边关的将军,他救下了跌落山崖大难不死的嫣昭昭是最为可信之法。且因当年一事,皇帝对霍随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就算他想冤枉嫣昭昭在外流落多日已然失了清白,也无法将脏水泼到霍随身上。只要霍随一口说定嫣昭昭一直在军营内养伤,便是任何人也无法说她一句失贞。
“那你呢?”嫣昭昭只见他将自己的退路思虑得极其周全,可却好似并没有考虑他自己该怎么办,突然消失在狩猎的林子中,若无任何解释,便是违抗圣命,亦然也是重罪一条。
“昭昭无需担心我,只管回去便是。”他俯下身来,与她平视。她看见谢辞衍的眸中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坚定之色,稍纵即逝。“回到宫中以后,昭昭就如往常那般,唤我为摄政王。也不要再私下到谨园来寻我,你就当作,不认识我,可好?”
谢辞衍嗓音极柔,说出的话却宛若绵长的细针般不断在扎她的心。她不是蠢笨之人,自是知晓他这般行为不过是不愿连累她,他日若是有个意外,她起码还仍是皇后,不用与他牵扯上一丝关系。
可是……
世间若是没了他谢辞衍,她嫣昭昭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