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不仅要得圣宠,还要得圣心,这样即便未来东窗事发,她也能赌一赌楚浔的真
心。
两个男人的心,她都得要。
“起来吧。”姜太后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也起了押宝的意,明白这女子若能得偿所
愿,对自己而言也是好事,于是微微一笑道:“别让男人想要你时便能轻易得到,那不是
御心之术。”
“长琴,进来。”
殿门推开,长琴走进来,等待她的吩咐。
“沈才人狐媚惑主,罚去钦安殿静心礼佛,抄经书十卷,抄完了才准出来。”她声音
微沉,与雨露对上视线,摆了摆手道:“快带她更衣,这就去吧,吾头疼。”
这一罚,只她自己和雨露知道是何用意。
旁人只会当太后出手料理了狐媚惑主的宠妃,让皇帝正值贪恋美色时将人关了,自会
冷淡放下,而楚浔也会因太后罚了雨露而略微降下疑心。
这是两全其美之策。
没人比曾盛宠一时的姜太后明白,要让男人在刚刚尝到甜头时再尝一尝抓心挠肝的
苦,才能既御身,又御心。
雨露于是没再回水云轩,换了身礼佛穿的素衣,跟着长琴去了钦安殿。
推开殿门,清冷的檀香扑面而来。
殿顶高悬八角琉璃宫灯,满殿神`l`t`xs`fb.c`o`m佛宝相慈悲,长明灯幽微。
雨露从前也偶尔去寺庙礼佛,但如今自觉心思不纯,竟生出惧意。
宫人抬来木案和碳盆,将经书放到案上。
长琴是太后心腹,自然明白太后并不是想罚她,于是明眸微动,笑容款款:“沈才人
若有什么需要,吩咐门外侍卫便是,奴婢这便回去伺候太后了。”
雨露点了点头。
人都散尽,殿中只余她一人。
满殿神`l`t`xs`fb.c`o`m佛高大,像是从高处审视着她,雨露深吸几口气缓解惧意,只能坐到软垫上磨
墨,开始专心抄写佛经。
她儿时便最讨厌抄书。
但爹娘待她严厉,经常要抄写各类书籍。
楚渊有次来府上与父亲商谈国事,她书没抄完,趁无人看管偷偷溜出来,爬后院的墙
去找何府的表姐玩了一个白天。
夜里回来翻墙,却发现自己走时藏在树丛的梯子不见了,急得团团转。
她正打算爬树时,被楚渊提着衣领揪了下来。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还是景王而不是景亲王的楚渊。
他身着绛紫色的窄袖常服,梳着高马尾,额前发被晚风吹斜,面上带着明朗笑意。
虽还是少年未及弱冠,但那一身天家气度卓尔不凡,她看出他是刚议完事准备回府
的,惊慌失措地要他别告诉父亲。
楚渊却二话不说拎着小雨露往府里去。
看雨露被罚跪在堂下,他却对林父说,贵女养的骄矜些为好,有他在,自能为贵女找
到个能骄矜一生的好归宿。
林父惶恐拜谢,他却扬唇一笑,抬眸看向小雨露说——
“即便找不到,嫁与本王做王妃,也好。”
她思及此处,眸色微动,看见宣纸上落错了的字,无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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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古佛青灯-上(再见故人,克己之欢)
入夜,殿中只有盏盏幽微的长明灯。
宫中有两处礼佛殿,一处是先皇新建的雨花阁,其中神`l`t`xs`fb.c`o`m佛是自明云寺请来塑了金身
的。
有了雨花阁,便将这前朝留下的钦安殿荒废了,连洒扫的宫人都常偷懒。
古佛之下,大殿正中,月白素衣的女子跪坐在软垫上,只扎一支玉簪,如瀑青丝披在
肩后。鎏金墨汁洇入宣纸,随她细柔手腕的动作沙沙作响。
碳盆是雨露天还未黑前亲手翻的,现下又有些冷了。
但她已经不敢停笔,更不敢起身了。
家变之前,她是素来胆子大的,但自家变后,她常从噩梦中醒来,浑身被冷汗浸透。
梦中,那夜死去的人如还活着一般僵直得站在血海中望向她。
他们不讨命,不讨仇。
只看着她。
可林府之祸,谈到底,她连该向谁替他们寻仇都不知道。
林府并不清白,她虽是闺阁女子,对父亲在朝堂之上的行事却并不是一无所知,可若
说是罪有应得,又是否得的太多太重?
礼佛殿佛像肃穆檀香幽幽,可驱一切阴邪,可她心中却有不知哪里来的愧,搅得心绪
恍惚,耳边好似有不知谁在低语喃喃。
可那愧是哪里来的呢?
碳盆脆响一声,她被惊得抖了笔,重重在宣纸上落下一个墨点。
她手抖得握不住笔,怔怔望着纸上一行经文。
又是一声啪嗒。
这却是泪滴了。
洇湿墨迹,胡乱打在纸上,如她混乱的心音。
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一片血色与白影,雨露放不下笔,却也稳不住颤抖的手腕,点在那
滴湿痕上写下又一列经文。
她凝神`l`t`xs`fb.c`o`m写了几句,却在刚刚稳下心神`l`t`xs`fb.c`o`m时听见忽得一声吱呀异响——那是旧木窗打开的
声音。
一阵冷风顷刻间吹进殿中,长明灯疯狂地摇晃起来。雨露不知道是不是这阵风吹开了
窗子,浑身都冷了。
怕得发抖,她听见轻靴落地的摩擦声,便骤然抬头望去,满目泪光惊颤。
长风呼啸入殿,吹起两壁悬挂经文佛像,她案上那盏灯倏然灭了,一叠铺满经文的宣
纸被掀起,飞落案下地砖,又向她身后卷起。
长发飞扬,素衣凌乱。
来人目光微动,瞧她发抖,以为是冷得,转身将那扇窗又关上,负手几个快步走进
了,才发现她脸上的泪痕,忙俯身将她拥入怀中。
“是我,露儿。”楚渊抬手拭去她眼下珠泪,掌心紧扣在她后脑,低声在她耳边安
慰:“别怕,怎么哭了?”
雨露被他身上冷香包裹,下意识抬手紧紧回抱住他,却仍泪流不止,紧咬住他肩膀的
布料,身体发颤。
“身上这么冷?”楚渊拍着她后背,望了眼那碳盆和桌上的墨笔纸砚,轻声问:“怎
么这时候还在抄,不去偏殿歇息?”
怀里的人不答话。
好一会儿,雨露缓下心神`l`t`xs`fb.c`o`m,从他怀里出来,抬眸望着他的脸:“殿下?”
“是我。”楚渊笑笑,抬手将案上那盏灭了的烛灯点亮,借着明灭的灯火看向她:
“今日刚从郁洲回京,去了母后那儿,听了你的事,夜里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