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拨弄了,只是那抚琴的手被金符镇着,永远差着最后一分力道。
她心有不甘,指尖再度悬在幽谷上方,微微发颤。可那金符的禁制如一道无
形的墙,将她的欲望与解脱生生隔开。
明明只差一寸,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
良久。
寒玉池的氤氲雾气层层褪去,沈清霜自池中款款而起。
水珠顺着她蝴蝶骨凹陷的弧度滚落,在腰窝处积成小小的水洼,又沿着骤然
收紧的腰线滑入尚在轻颤的臀缝。
她踏上青石,湿透的长发如墨色绸缎垂落,晶莹水珠顺着发尾坠入池面,荡
起圈圈涟漪。
指尖微抬,一身崭新的素白中衣便如流云般覆上肌肤,掩去那些未散的潮红
与颤栗。最新WWw.01`BZ.c`c
金符彻底激发后,果真如那人所说,令她神思澄明,前所未有。
方才那些纷乱的欲念、纠缠的情绪,皆被一一梳理,如剑阁中排列齐整的剑
诀,条理分明。
但代价却是——
每隔三个时辰,便有一阵蚀骨之欲发作,且禁绝了她宣泄的可能。
那阵痛,沈清霜方才已尝过一回,竟似妇人临盆。
只不过寻常女子诞下的是婴孩,而她排出的,却是淫念。
半刻之后。
沈清霜端坐于镜前,侍女手持玉梳,小心翼翼地理顺那三千青丝。
镜中人眉目如画,唇若点朱,方才的靡艳痕迹已被尽数洗去,唯余眼角仍残
留一抹极淡的霞色。
侍女又取来玉簪,斜插入挽起的发髻,再为她披上那件常穿的雪色云纹道袍。
殿外,众弟子已列阵恭候。
沈清霜抬步迈出殿门,足尖踏过白玉阶的刹那,周身威压如潮水般铺开。
方才还低声交谈的弟子们瞬间噤声。
「本宫将闭关一月,期间,诸事如旧。」她启唇,嗓音似昆山玉碎,与先前
池中的喘息判若两人。
「谨遵宫主谕令!」
殿下众人折腰行礼,无人敢直视宫主那双含霜带雪的冷目。
唯有她广袖中的柔荑,正借着道袍的遮掩微微战栗。
金符流转,灵台澄明如镜,教她将一切异状掩得天衣无缝。
可那暗涌的情潮,却似地火焚心,灼得她五脏俱沸。
清光与欲火在她体内角力,一方是昆仑雪水涤荡神魂,一方是熔岩翻涌蚀骨
销魂。
待众弟子战战兢兢抬首时,殿上已空余一缕冷香,倩影杳然。
……
两日后。
铅云低垂,天光渐隐。
朱红阁楼前的青石阶扫得极净,唯有阶缝间几丛嫩黄野菊倔强生长。
沈清霜拾级而上,雪色道袍的广袖垂落,衣袂间的云纹如水波流转。
她的腰间挂着一串青玉坠子,玉色澄净,右手执一柄素纱宫灯,灯罩上绘着
九朵墨梅。
四名侍女分列石阶两侧,皆着月白侍裙,齐齐垂首,屈膝行礼。
她将宫灯递与为首的侍女,目光掠过廊檐,黛眉倏然一凝,似有寒星坠入远
山。
廊柱间的壁灯幽幽吐着冷光,灯罩却是透明玻璃质地,内里焰光凝定如冰,
不似烛火摇曳。
细观之,那灯座非金非铜,通体呈现冷银色,光可鉴人,竟寻不出一丝岁月
蚀刻的痕迹。
——好生古怪的灯。
抬眼直视,眼前的阁门亦非寻常木制,门扉上附着奇异的构件。
——好生古怪的门。
而它们的主人……
正是那个连天劫都敢戏弄的狂徒。
此地,便是她的应劫之所——落雪阁。
偏居凡尘一隅,若非传送法阵相引,她断寻不得这般灵气稀薄的荒僻之地。
清霜,落雪。
以她对那人的了解,这名字定是他刻意为之。她抬眸望着匾额上「落雪」二
字,那铁画银钩的笔锋里,依稀能窥见那人执笔时噙着的戏谑。
——不,或许是他请人代笔。
清霜对落雪。
倒像是早早就写定的谶语。
可她,偏不信。
「三年未至人间,这里倒变得如此……呵。」她停在阁前,似嘲似叹。
「如此什么?」
檀木屏风后悠悠转出一人。
暗红罗裙如夜火灼灼,腰间却悬一条乌黑长鞭,鞭梢垂落,擦过裙摆。
她双手捧一铜盆,热气蒸腾,雪白帕子搭在盆沿,指尖却比帕子更白三分。
「奴家绯夭,见过宫主。」
绯夭盈盈一礼,腰肢如柳。
沈清霜唇角微撇,视线从乌鞭缓缓攀援而上。那张曾有数面之缘的俏脸在灯
下明艳却冷肃,眉眼间带着几分玩味。
阴阳魔宗的真传,上代阴月魔女,弑师之徒,七绝杀星。
每一个称谓之下,都有一个鲜血淋漓的故事。
今次,竟是她当值。
——糟了。
沈清霜静了一瞬,淡淡吐出二字:「奇特。」
廊下灯影不动,气氛微凝。
绯夭闻言,眉梢轻挑,似笑非笑。
「奇特?」她重复了一遍,忽的绽开笑颜:「宫主这话,是夸赞,还是…嫌弃?」
「自然是……夸赞。」
「那我可得上禀主人,关于宫主的夸赞。」
沈清霜默然无语,望着踏步而来的魔女,眸色又冷了一分。
「宫主按约既至,先净手更衣罢。」绯夭将铜盆搁在阁前的矮几上:「洗去
浮华,才好入阁见主人不是?」
沈清霜垂眸凝视水面。
水中雪梅浮沉,瓣边透着淡粉。
她未动,也未答,平静得让人捉摸不透。
见状,绯夭笑吟吟道:「净手的水加了您最爱的寒梅,您若嫌俗,我让仆人
们换一盆?」
及至此刻,沈清霜终于抬眼,清冷的眸光如寒潭映月,冷声道:「净手可以,
更衣就不必了。」
话音方落,她探手划过铜盆水面,梅瓣随之漾开。
手沾了水,便算净过。
然而,绯夭却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嘴角仍噙着笑,眼底的温度却褪尽了。
「入阁的规矩,宫主三年前就清楚,尤其是依契而来的时候。」
霎时间,青白色的寒气顺着两女相触的皮肤蔓延,在绯夭的指节凝成薄霜。
对方却恍若未觉,反而加重力道,将她的手腕抬到两人之间。丝质广袖滑落,
露出整段如玉的小臂。
「奴家低微的修为自然比不过太乙仙门的天骄元婴,」绯夭冷笑,另一只手
突然扯开沈清霜的腰封,「但如若宫主不守规矩,莫怪我禀明主人...」
青玉坠子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