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何曾听过小娘子这般腌臜言辞,对小娘子的孟浪举止不满也在情理之中。”
她又劝纪绰:“小娘子初经人事,难免鲁莽,大娘子作为长姐,应当多宽慰教导才是。”
“小娘子后面在床事上的懵懂,老奴会多提点她的。”
纪绰闻言,显然后觉方才太过失仪,朝她挤出笑容:“阿姆说得正是,栩栩实在辛苦。”
她沉吟片刻,皮笑肉不笑道:“栩栩,这样吧,既然郎君有心圆房,那我们趁热打铁,明晚我就邀请郎君过来,你早日受孕,也省得他再欺侮你。”
纪栩在心里冷笑,姨娘病体情况一日未出,她一日便不会与宴衡圆房,纪绰如此看重圆房之事,宴衡亦是期盼良久,她定是要把自己的贞洁待价而沽,跟他们以小博大。
她面上却扮乖巧:“一切谨听姐姐的吩咐。”
纪绰和温妪互相对视一眼,俨然是小人奸计得逞的作派。
纪栩看不惯她们的沾沾自喜,睃了温妪一眼,故作惆怅道:“阿姆经多识广,指教我们这些小辈有条有理,可姐夫却不喜欢老人家过多插手主子的事,他今夜跟我说,日后他和姐姐见面,请勿叫阿姆出现。”
纪绰如正要开屏的孔雀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她脸上才露出的两分真切笑意渐渐退去,搪塞道:“是吗,那我作为主母的,自然也会尊重郎君的意见,多谢妹妹转告。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
此次审讯,纪栩不落下风,心满离去。
纪绰见纪栩似只得势的野雉,斗志昂扬地离开,她恼怒地一下拂去几上的茶水和姜汤,咬牙用气音道:“阿姆,纪栩她欺人太甚!”
温妪叹了口气,小声规劝:“大娘子,小娘子以清白之身那样被郎君亵弄,心里难免有火气和怨气,您就容她一二,等她圆过房、怀上孕、产了子,您和夫人想怎么处置她和梅姨娘,那不全凭您们心意。”
“忍得苦中苦,我们方为人上人啊。”
纪绰思量也是,她何必跟一个必死之人计较,忽地想起一事,问道:“纪栩从她姨娘那儿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梅姨娘给她烤的甘薯。”
纪绰撇嘴:“果真是眼皮子短浅的玩意儿,什么腌臜都当成宝贝,也活该她被宴衡作践。”
话虽这样说,可她心里莫名有一种妒忌。
或许夫妻情事,本该肆无忌惮,她之前想的两人床帷相敬如宾,是不是偏于狭隘了?
宴衡对纪栩的种种举动,不是他在欺侮她,而是他很喜欢……纪栩的身体?
(十八)像雪地里爬上来的女鬼
纪栩进了东侧耳房,听到纪绰寝房传来一阵瓷器摔打的声音,她浑身如被灌入一股暖流,夜行被冻得僵冷的四肢刹那回温。
她和宴衡尚未圆房,纪绰这就坐不住了?
好戏还在后头,多的是要纪绰跳脚的时候。
纪栩藏好从母亲那里带回的藏红花,洗漱完后,摒退下人,只着单薄的寝衣寝裤打开房里的窗子,站在窗台前看雪。
大雪纷纷扬扬,如一匹洁白偌大的绸布,要覆盖住世间肮脏的一切,但总有些看似枯萎的树木,伸出伶仃坚韧的枝桠,仿佛在向上天嚎挠,它们不畏风雪,必等一个温暖的春天。
树木如此,人亦如是。
纪栩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她只觉得全身僵硬冰冷,摸着宛若死尸,又似在一桶雪水里泡久了,身上再无感触的知觉。
她牙关发抖,清涕欲流,头也有些发昏,这才躺到床上歇息。
翌日一早,纪绰在请宴衡晚上过来圆房之前,特地叫温妪来探望她的情况,温妪见她起了高热、支不起身,只好照实禀告纪绰。
估摸纪绰以为她是昨夜冒雪出门冻的,给她请了大夫、开了方子,告诉她今晚的圆房一事先作罢,但在下次圆房以前,她不许再出门。获取地址ltxsbǎ@GMAIL.com?com
纪栩“为母请医”和“寻药避孕”的两大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在乎最近能不能出门,她一面在房中养病,一面等待着宴衡邀请的神医给母亲看诊的消息。
宴衡此人看着斯文有礼,骨子里却冷漠强势,她又透露温妪是主母陪嫁,常会规训纪绰,而且世家大族,哪有主母和妾室之间没有一点龃龉的。
温妪作为主母心腹,若是得知纪绰如此偏帮家中姨娘,许会对纪绰轻则多言、重则教导。
她能想到的,宴衡怎会思虑不周。
故而她推测,宴衡接到兖海来的神医,定会派属下直接把神医带去给姨娘诊脉,这番操作,又是奉的“纪绰之命”,姨娘院里的纪家下人应也不敢阻拦。
即便有人敢挡,宴衡的属下也不会给人颜面,这点,她在藏书阁代替纪绰与他相好时已经领教过了。
想曹操,曹操就到,她在养病的第叁天晚上,一个婢女匆忙闯进纪绰寝房,向纪绰禀报了些什么,纪绰把她叫出耳房。
“栩栩,你怎么以我的名义,擅作主张使唤郎君,寻求医士给姨娘看病?”
纪绰坐在案几旁,一手攥着茶盏,恨不能捏碎瓷器泄愤一般,面上平和的神色几欲破裂,声音里含着怎么也抑不住的怒气。
纪栩掩嘴轻咳两声,楚楚地道:“姐姐,这不可以吗?”
纪绰看着纪栩这副宛若西子捧心的病态模样,直想撕破脸皮,骂她个不知廉耻的狐媚子、惺惺作态的贱蹄子!
纪栩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从初次她叫纪栩和宴衡圆房、她月事遽来,到藏书阁他们燕好、却不真枪实干,直至最近她前一晚告诉纪栩次日圆房、偏她一早发了高热不能侍奉。这桩桩件件,若不是纪栩刻意为之,怎会如此巧合。
现下纪栩的马脚露出来了——她处心积虑,就是想知道梅姨娘那个贱妾的身体状况,纪栩怀疑她和母亲对梅姨娘的身体做了手脚。
自小被拘在后院的傻子,如今竟生出了头脑!
可惜仍是石头打天,不自量力。
思及纪栩许还有利用价值,她忍下汹涌怒意,笑道:“当然可以啊,只是你冒然和郎君讲,而我又不知情,万一替孕破煞一事败露,你让姐姐的颜面何存?这可是关系到姐姐性命和纪家声誉的事情。”
她顿了顿:“还是栩栩你不甘作为替身,想故意暴露身份,顺理成章地叫郎君纳你为妾,好与姐姐共侍一夫?”
纪栩见纪绰脸上的表情如台上的戏子变脸一般,一会儿一个样,最终却不得不伫定在强颜欢笑上。
她佯作恍然大悟:“我原认为这是一件小事,无需向姐姐汇报,不过姐夫的举手之劳,请姐姐原谅我的冒失,日后我会用心侍奉姐夫,回报姐姐的雅量。”
她觑见纪绰眸中一闪而过的轻蔑,笑盈盈道:“托嫡母和姐姐的洪福,好在姐夫寻医一事有惊无险,想来姐姐当初同意把姨娘接来宴家,也是打着借宴家宝地和贵气以滋养姨娘身体的主意,如今我们都心想事成,姐姐应当转忧为喜才是。”
“嫡母和姐姐对我和姨娘恩重如山,此生我们母女自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又怎么会背弃姐姐、觊觎姐夫呢。姐姐心如观音,不必多虑。”
纪绰看着纪栩娓娓道来一番言辞,她素衣披发、脸色苍白,如窗外的雪花一般单薄孱弱,轻轻一碾便会化了。
可她此刻莫名觉得,纪栩实则像从雪地里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