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却像山顶吹来的风,深
刻而长久地留在你身体里的某个角落。
夜风吹过林梢,赵宁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窗外的风静静地吹过,掀动苏婉清书房里半掩的窗帘。陈正勋站在门口,看
着她熟悉的背影,她正伏在桌上写东西,灯光照亮她肩头微卷的发丝,一如往昔。
「妳今天晚点回来,去哪了?」他问,语气平和得象是一句家常问候。
苏婉清没有回头,只淡淡道:「跟赵宁吃了个饭,聊聊旧事。」
「只有吃饭?」
她停顿了一下,低声说:「陈正勋,我不想说谎。你知道我们的约定。」
他笑了笑,走进去,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语气依旧温柔:「我知道,我只
是……突然觉得,我们的开放式,似乎总是你在行使自由。」
苏婉清抬起头看他,那眼神熟悉却疏离。「你不是也有过别人吗?」
「我有。但我从来没把那种关系放在心上。」他顿了顿,「不像妳,看赵宁
的眼神,象是在看什么无法割舍的过去。」
她没有回答,只是转开眼神。
陈正勋的笑容渐渐冷却下来。他站起身,走出书房,心里浮起一个突兀的念
头。
在夜里醒来的时候,枕边是空的。
他伸手摸了摸,触碰到还残留着体温的枕头角,那一刻他心中升起一种难以
言喻的感觉,不是愤怒,也不是嫉妒,而是一种说不出口的荒凉。象是在风里走
了很久,才忽然发现自己早已迷失了方向。
他介意吗?他不太确定。
当年是他提出开放式婚姻这件事的。那时他们在一起九年,婚姻已如一口锅,
煮着平淡无味的粥。他们彼此还有爱,但也感到困顿。于是他说,或许可以给彼
此一点自由——爱是开放的,不必压抑本能。
苏婉清点了头,只说:「那你不要后悔。」
他没后悔。至少最初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从她手机荧幕一闪而过的讯息中看到那个名字——赵宁。他记得这个
人,大学时的老同学,曾经在他们婚礼上送过花篮,说是「旧识祝福」。如今成
了她床上的旧爱。
这不是他预期中的自由。
—
几日后,他约了一个人。
林杉,赵宁的妻子。
他们见面的地点在市中心一间不甚热闹的咖啡馆,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木质
桌面上,林杉坐在那里,160的个子,看上去十分娇小,五官干净,气质内敛,
像一株过度灌溉却仍旧固执地挺立的白花。
「你就是……陈正勋?」她的声音柔和,但仍然能感受到不安的情绪。
「是的。抱歉这样突然联络你。」他礼貌地笑了笑,递上一杯店里特调的冰
美式,「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你有知道的权利。」
他从手机里翻出那几张照片——他曾请人偷拍的照片。他不骄傲这件事,但
也不后悔。那些画面拍得不算清晰,却足以说明两人的亲密:苏婉清与赵宁,坐
在幽暗酒馆角落里,紧靠着彼此,头低低地贴在一起,笑得象是多年未见的恋人。
林杉看着那些照片时一言不发。半晌,她抬起头问道:「你为什么给我看这
些?」
「因为我也被背叛了。」陈正勋平静地说,「也许这是我唯一能与你产生共
鸣的方式。」
林杉从陈正勋手里接过手机,不知所措,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道:「是你们开
放式婚姻,不是吗?」
陈正勋已经在电话里跟林杉帮助了很多事情,不然林杉也不可能来见他这个
并不熟悉的男人。
「是。」他颔首,「但开放式,不代表可以毫无底线。」
「底线?」她满脸愁容,「你们的游戏有规则,但对我来说,这不是游戏。」
那一瞬间,他看到林杉样子竟有些心疼起来。
「对你来说,那是什么?」
「是婚姻,是信任。」林杉语速不快,但句句入骨,「是我每天早上为他煮
的粥,是替他洗的衬衫,是周末陪着他去看他母亲,是十年来无数个平凡的日子
堆起来的信任。这不是游戏。」
陈正勋望着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他的确没有资格反驳。
但他还是轻声说道:「所以,我想见你。我想知道,那个被赵宁放在一边的
女人,是怎样的人。」
林杉抿着唇,沉默片刻。「然后呢?你要怎么报复?想要我配合你吗?」
「不是报复。」他说得很慢,象是在确认自己内心的每一分念头,「是想知
道,我不是唯一一个痛的人。」
林杉垂下眼,没有再说话。
那杯冰美式在他们之间慢慢融化,象是一场无声的战争,没有胜者,只有沉
默。
林杉没有把照片删掉,也没有把它们存进手机。
她只是把陈正勋的手机轻轻推回去,象是归还一封不想拆开的信,连视线都
刻意避开。
「你这么做,苏婉清知道吗?」她问。
「不知道。」陈正勋说,「她也不会知道。」
「你们真是一对奇怪的夫妻。」林杉语气轻,但不锋利,象是自语多于责备。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他知道她说得对。苏婉清至少还光明正大,而他选择绕
道,用看似理智的方式报复,实则也是情绪失控的一种。
林杉站起身,包拿在手里,动作利落,
「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惜我们无法互相疗伤——因为我们太清醒了,清醒到
彼此都明白,再往前一步,就会变质。」
陈正勋也站起来,沉默地看着她背影离去,直到门口风铃轻响。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地画下界线。
—
但界线有时,不是画下就能守得住。
一周后,林杉主动传讯给他。
这简短的一句,象是某种潜台词里的动摇。陈正勋看着讯息愣了几秒,才缓
缓打开导航,把地点重新传了过去。
两小时后,她准时出现,素颜、白衬衫、牛仔裤,一身干净得让他一时不敢
开口。
他为她点了热红茶。她没拒绝,低头闻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谢谢你。」她忽然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有一个不是妻子的身分,来见你。」
这句话说得太轻,但却沉得很。
他望着她,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出现在他记忆里的样子——在他与苏婉清的婚
礼上,她站在赵宁身侧,端庄安静,笑容象是贴着面具。他记得她曾轻声对新娘
说:「祝你幸福。」语气里没有羡慕,只有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