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一下,怎么前世今生还是喜欢给钟之
送花啊,笑着笑着观音又轻轻叹了
气。
她没有去追麟逍,只是默默回了南海,地上的月榴花无捡起,孤零零地落在土里。
这麟逍回了昆玉宫,实在疲倦,一不小心又睡着了。
他一发现自己陷在梦中,又吓了一大跳。
天知道这两万年来他基本不敢眠,就怕又梦见什么有的没的。
五千年前他背上的伤还没好,他尝试了无数次想吃忘丹,总是吃不了,久而久之,他便也放弃了,只好忍着疼,忽略背上的伤势。
但今的梦好似有些不一样,他不过是在重复千年前的梦境。
他没见过这个地方,看上去好似间,又无一丝
影,到处都是姜花,处处都是榴树。
有位黑衣青年沉默地站在榴树下,久久凝望着远处纷飞的姜花。
“喂,是你啊?”麟逍一见他就知道是那只魔。
那魔没有回应他,只是一路沉默地走到一座道观前。
麟逍脸色有些难看,那不就是那座被推倒的聆音观?
那只魔站在道观里,亲手从紫薇树下摘下一条褪红的红绸,缓慢地走到院中那雕花大缸里。
水缸中只有零星几枚铜板,水面浮着一圆月,随之晃
的是几片黯淡的竹叶。
那只魔痴痴望向水中,麟逍也好奇地看向那水缸。
“观音,你还未放下。”有威严的嗓音落在耳边,麟逍一听便知是如来。
那水面忽然浮出了观音的容颜,她依旧神色平静,莞尔一笑:“世尊要我放下什么?我并未拿起,谈何放下?”
麟逍小心地观察那魔的神色,却见他并无伤心之色,只是面露眷恋地伸手触碰那水面,好似是在抚摸她的眉眼,那动作极为温柔小心,叫鼻酸。
“那他呢?你还耿耿于怀吗?”
观音笑笑:“世尊是在说谁?”
麟逍眼尖地瞧见那只魔手轻微一抖,五指蜷曲,缓慢地收回。
“那只魔。”如来提醒道。
“世尊说笑了,他从未在我心中,谈何耿耿于怀。”
唉,他听了都替那只魔心碎。
水面的容颜消失了,麟逍又不受控制地落泪了,他眼眶泛酸地去看那只魔,却见那只魔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他将手上那条陈旧的红绸轻轻扔进水缸内,水面一时被染红了,月影一晃,歪歪扭扭地重新拼凑成圆。
麟逍不明所以地看着那只魔动作,又见他从怀中摸出一块残缺的铜板,紧紧握在手心里。
半晌,尤邈困难地摊开手心,翻手任那块铜板坠水缸,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麟逍眼见尤邈长久地凝视水面,低喃一句:“如汝宿心,惟佛之归。”
那只魔笑了笑,一字一句道:“你不可执迷。”
铜板落到水底打了个转,尤邈缓慢地闭上了双眼,麟逍看见水面出现了观音的容貌,可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那只魔再度重复了一遍,嗓音嘶哑,却有几分释然:“你不可执迷。”
麟逍惊讶地看见他逐渐消失,化作一场烈火焚烧后的无数灰烬,他低声再说了一句:“不见。”
麟逍的泪再度夺眶而出,心好像也空了一块。
眼前的一切都化作无数灵光,一寸一寸地消失了,漫天雪白的姜花像一场融化的雪一般,在出之时全然消失不见了。
麟逍看着周身的一切化作乌有,眼泪也奇迹般地止住了。
他看见自己当时醒来之后,满心都是想要见观音一面,不知为何,那时的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一定要见她一面。
于是他果然莽撞地去了南海。
竹林之中,那一袭白衣静静立着。
麟逍开唤了一声:“菩萨。”
观音转过身来,依旧手持净瓶,
同他四目相对,只这一瞬,麟逍忽然心痛莫名。
他像是从未见过她一般,又仿佛思念已久,心竟没由来地酸涩不已,背上的伤又隐隐作痛起来。
观音一见是他,微微一笑:“殿下来南海所为何事?”
麟逍也不说话,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直把观音瞧得维持不住笑容时,麟逍才笑了笑,客气道:“菩萨,我一万五千年年前不慎坠孽海,背上受了伤。”
“殿下的伤势还未好?”
麟逍摇了摇:“司命赠了一颗忘
丹,可我无论如何都吃不下去,想了想便作罢。”
观音闻言一僵。
麟逍却从袖中拿出那颗淡色丹丸:“既然我吃不了便赠给菩萨罢。”
观音张了张,还不知道说什么,麟逍已然冒犯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把那一颗丹丸放
了她的掌心。
“送给菩萨再好不过了。”他朝着观音轻轻一笑,缓缓松开了她的手,颔首告辞了。
风过竹林,观音握着那颗忘丹,呆怔在原地,看麟逍潇洒离去的身影,忽然觉得被风吹得浑身发冷。
手中的净瓶再度摔在地上,她看着四周沉的竹林,轻轻闭上了眼。
她知道,麟逍不会再来见她了。
这片竹林也终究不会再复生了。
麟逍的梦也戛然而止,这一次他醒来拍拍脑袋就将一切抛在脑后了。
……
又过五千年,观音于天溺桥上遇见三两位神官聚集,缘生神君在同他们说些什么。
一见观音,立刻热地招呼道:“哎,菩萨!”
观音上前微笑道:“缘生,怎么了?”
缘生神君一脸喜气,从怀中摸出大红的喜帖递给观音:“北海的五公主同幽鸣的凤凰小殿下即将大婚,天帝亲自赐婚,给诸仙家发喜帖呢!菩萨正好在此处,可巧拿份喜帖,免得我再跑一趟。”
观音眼见缘生递上那张刺眼的喜帖,神不变地伸手接下了。
一旁的神官还在谈笑:“我记得当初那位小殿下好似就是为了五公主坠孽海的罢?看来是钟
多年了。”
“是啊,幽鸣这几可有的忙,听闻五公主喜
月榴花,那位小殿下搜刮来了仙山上所有的月榴花,将整座幽鸣仙山堆满月榴花。”
那位白眉神官慨叹道:“年轻真好,可真漫。”
“是啊,不知道送什么贺礼才好。”神官话锋一转:“菩萨准备赠个什么宝贝呢?”
“自然是备份厚礼。”观音笑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
“菩萨慢走。”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观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待她停下之时,才发觉自己竟来到孽海之畔。
孽海一如既往地水色动,云霞漫天倒映在水面,红火似榴花。
观音静立了许久,面上也没有半分笑容,这才从袖中拿出那张喜帖,随手抛在了孽海之中。
喜帖叮咚一声沉孽海,观音甚至没有打开看一眼,便
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不知道,在她走后,缘生敲着脑袋,失声道:“糟了,说错了,不是凤凰小殿下,是大殿下。”
神官安慰他:“那也无妨,喜帖上写着名字呢!”他打开喜帖,“北海赤星同幽鸣麟樾大婚。”
缘生尴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