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摇。“此间的主
,乃是我父亲,我不过是个嫁不出去的笨
儿罢了。”
◇ ◇ ◇
书斋在山道尽。说是“书斋”,其实是座倚山而建的阔邸,耿照背着石欣尘飞步拾级,远远便能望见,然而真正攫取少年注目的,却非名实不符的建筑,而是环绕于书斋周围、仿佛小小湖泊般的乌红花海。
“你听过曼珠沙华么?”石欣尘在花海前唤停少年。耿照将她放落在凉亭中,石欣尘接过杖子,却不忙着起身,径坐于亭中的石墩上,好整以暇问。
风中传来熟悉的腻甜,耿照眺了一眼远处摇曳的红花,点了点。
“是石蒜花吧?晚辈知道。我老家那边,也管叫龙爪花或九形,小时候还唱过‘花叶不相见,金灯九形
’的童谣。”
朝天怒放的花形,宛若并掌屈伸的十枚指爪,当中吐出细丝般的花蕊无数,的确与少年记忆中的花卉一模一样。但红中带黑紫的妖异色泽,耿照从不曾在石蒜花上见过,兴许是罕见的特殊品种。
石蒜根部有毒,花卉虽美,大总严厉告诫不许接近,是以耿照不曾细
瞧,也没见其他孩童攀折。他记不起石蒜花到底香不香,也不明白那甜甜的味道为何如此熟悉,索
闭
,静待
郎说明。
“曼珠沙华,是天佛图字中‘彼岸之花’的音译,石蒜花因与佛经里的图形颇为近似,被认为就是佛所说的彼岸花。当然这是错的。”
石欣尘正色道:“你现在看到的,才是真正的彼岸花。以黄泉彼岸为名,自非泛泛,所幸这会儿它尚未全黑,否则连你接近至此,后果都不堪设想。
“此花对子,又或尚未成
的童子无害。若非童……童子之身,又已逾十二足岁,自好止于此间,莫出亭子一步。”
耿照心念微动,终究没忍住嘴快,接道:“石姑娘不让阙牧风来此,也是因为这些花罢?”石欣尘无意解释,杖尖点出,迅雷般掠过他胸前几处大
,于耿照坐倒的同时振袖一拂,一
柔劲托得少年倚柱靠稳,才与之错身掠下亭阶,毋须看也知是往书斋去。
耿照未及告诉她“我百毒不侵”,对于石欣尘仿佛忘了两适才的香艳缠绵、何以穿着和身形能够变化如此之快,他有个大胆的想法,乍看荒谬,细想却无不严丝合缝;这份荒谬恰恰是唯一能合理解释这一切的答案,去除其他的可能
之后,真相也只能是这样了。
他试图提气冲,无奈全然感知不到内力的存在,也就谈不上冲开
道——直到胸
的酸麻感渐去,下意识举手揉按被点
处为止。
石欣尘此举意在限制他的行动,断不能无端放水,为何道会自行解开?耿照活动着身体臂膀,不禁有些迷惘。忽听轰隆一声巨响,远方的“书斋”外墙似炸出个大
,烟尘灰
如雾涌出,细碎的砖石
溅如泉瀑,明显是硝药所致。
“……不好!”
且不说舟山之主若有事,不应庐还能出借场地否,万一石欣尘出事,他身上这个“惩罚”却找谁解去?耿照几乎是不假思索,拔腿朝书斋狂奔,风一般穿过彼岸花海,但见屋门大开,内中却非寻常建筑模样,颇似亭台、曲廊与庭院造景的综合体,烟硝弥漫间倒也瞧不真确。
炸坍的砖墙一角,卧着一具峰壑起伏的诱胴体,光凭沃腴的大腿
便知是石欣尘;在烟尘的最核心,赫见一
不住窜上伏下,于呼啸的风声间纵跃闪避,时不时劈出一掌、手刀斩落,青辉金芒
错闪现,每击必有金铁木石之类的物事应声毁损,或断或碎例无虚发,挡住了来
朝伏地不起的
郎处移动,惹得那
厉声狠笑:
“……残废狗!玩这等上不了台面的招,算
啥英雄好汉!张冲那孙子本事虽不济,可比你带种,起码死得像个男!”嗓音尖亢嚣狂,听着无比熟悉,竟是方骸血!
书斋周围并无埋伏,显非奉玄教大举来犯,他竟是独个儿闯山,不知是自恃艺强,抑或胆大包天。
然而方骸血还不是此间最令惊奇,耿照的目光全在他的“对手”身上——
那是个齐腰五斗柜大小、形似齐腰五斗柜,连铜叶包角和乌亮髹漆无不像极了齐腰五斗柜的……好吧,那就是个齐腰五斗柜。耿照自自弃地想着。
事实上,它更像木桩和五斗柜杂
所生,每面都能弹出径逾两寸、长短不一的八角柱来,黝黑无光的乌沉质地似是镔铁,弹出时的狰狞风压也能听出分量着实不轻。
八角柱不仅直来直往,偶尔也能斜出,不同角度方向的柱连绵不绝,进退有序,仿佛打着一套
妙的拳掌招式,却比
身所使更简练直接,浑无余赘;出招既快,也无关节软筋等可乘之处,简直难以抵挡。
方骸血的青芒掌刀连青钢剑都能轻易削断,但这具木桩柜前后左右不知有多少根镔铁八角柱,逾两寸的实心柱径绝非寻常刀剑可比,其坚其硬,怕不是独脚铜
金瓜锤的等级。
方骸血咬牙硬削断了几根,明显后继无力,光凭一双掌持续与之对撼,便属不易,遑论压胜。
同样型款的木桩柜,在战团里外尚有数具横陈,或裂或圮,狼狈不堪,
碎的残柜间露出数不清的机簧,兀自叽叽转动,直似开膛剖腹后,微微鼓动抽搐的垂死肚肠。眼下牵制方骸血的,已是最后一具还能运作的桩柜,但看哪边先撑不住败下阵来。
方骸血约莫也知胜负一线,才想拿石欣尘作质,被几座橱柜
到如此险地,却连不应庐主的真容都没见到,难怪他气得诟骂不绝,手上却丝毫不敢放松。
持续输出的可不只他而已。
桩柜的八角铁柱飕飕迸出,如有灵,居然也是越打越快,单调的机簧转动声迅速飙升,拔尖到刺耳的程度——
伍伯献谈起指南车时,耿照还不甚服气,只觉此间主对着弟子大吹法螺,多半声闻过实,此际却只有佩服而已。
机簧之力有其极限,桩柜若非连接地面,以水力等自然之力推动,又或柜内躲了个武功高手,否则机关与相斗,不太能在长力上取得优势。
耿照一发现毁损的桩柜残骸,便想从中窥探出动力之源来,见柜底设有可供移动的活,绝不能如磨坊水车般,从河流获得源源不绝的
驱力;灵光一闪,突然明白过来。
桩柜的驱力,来自它的对手。
方骸血击打在八角镔铁柱和柜体上的明暗劲力,被某种难解的设计转化成为驱动机簧的力量;他打得越快越狠,回击便越发猛烈。
此术足以使普天之下所有以铜巷、木
桩练功的外家宗门狂喜不置,但自小受七叔熏陶、浸
机关铸术的耿照,马上便想到某个必不可免的致命缺陷。
机关无识,不懂得适可而止,若设有避损的装置,则越线必止;反之,则必止于崩溃。无论何种结果,胜者都将是方骸血,只是他还未发现罢了。
果然以快打快之下,柜内喀喇喇地一响,似是某处硬生生卡住,歧出的角柱应声顿止。
便只慢了一霎,方骸血逮住机会,“唰唰”两声,双掌分至连斫,斩下当胸贯至的一根镔铁柱子,本该补位的周边角柱却无一发动,柜板正面空门开,苍白的青年狞笑着双掌齐出,金芒迸散之间,桩柜微微一晃,背箱轰然
碎,无数机簧
溅如碎骨,终落得死无全尸。
“还有什么烂玩意儿,全给老子拿出来!你个老瘸——”方骸血抡腿扫开了挡路的桩柜残骸,语声未落,忽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