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点命火,这才没有闭目断息,魂断离恨天。然而这根本就说不上救治,遑论救活,王士魁不过是撑着受苦而已,末殇却下不了手为他求个解脱。
如果王士魁还能说话,这儿子会说什么?
“行了大夫,我累啦……
咱们都歇会儿罢。”
——该死!
回过神时,裂如妖、诡丽凄艳的鬼大夫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而这少年居然问他借匕首银针。
末殇直欲发笑,终于松开紧压创、却怎么也止不住血的双手,就着满掌乌腻拔出怀匕,递给了他,迷茫间甚至忘记该倒转过来,以柄授之。耿照却握住匕刃攒紧,悬拳于创
之上,汩汩地滴落着血珠,连缀如一线,要不多时,王士魁的出血量便明显地大幅降低,是能以布巾扎紧止血的程度。
鬼大夫不及究,赶紧撕开王士魁的衣摆裤脚,给他缚伤止血;百忙中一瞥少年,低道:“多……多谢。”又继续抢救,半点也不敢耽搁。耿照毫不在意,转而察探趴卧一旁的贺延玉。
这三他无一识得,王士魁虽在攻打浮鼎山庄当夜曾见,但他被师兄汪士炳吸
元,形销骨立直若活尸,模样与前度已大不相同,说“判若两
”都嫌客气,“
鬼殊途”可能更贴近些。盖因敌欲我取,乃兵法之根本,毋须究其来历,光是出手相助,对敌
便是打击。
方骸血被他彻底无视,怒不可遏,早将血骷髅“不许伤他”的殷嘱抛诸九霄云外,五指并拢,迎风一振,由指尖到肘底隐约浮露出一层淡淡青气,在阳光下回映着些许金属般的狞恶钝芒,不发一语,点足扑至,掌刀呼啸着朝少年的背门斩落!
他这是活脱脱的偷袭,毫无疑义,连掠阵的鬼面武士都觉不齿,若非碍于血使大,又恐这厮翻脸动杀,为此丧命甚是不值,众
早喝起倒彩来。
然而更可怕的,是少年忽然便不见了踪影。
首当其冲的方骸血,震骇的程度远超众,随即想到少年原本是挡在贺延玉身前,正欲俯低探查玉
,这下忽失标的,莫不砍中了贺延玉?无奈身在半空未及细瞧,亟欲撤掌,体内真气反冲,像只被甩飞的
布袋般五体散
,仍止不住掌刀之势——
他对贺延玉的喜,毕竟没到不惜自伤也要保她的地步,岂料一刀斩落竟尔成空。不只贺延玉,连毗邻的末殇、王士魁二
也已不在原处,方骸血霍然回
,赫见少年负手而立,面带微笑,贺延玉等不知何时被移到一旁,已然脱出了包围,与无际血涯众
间仅隔着他和赵阿根,若王士魁这便站起身来,完全是能掉
离去的态势。
就在这一瞬之间,方骸血终于确定了他的伤是谁做的手脚。
吐血不止的怪症,和移形换影般的鬼魅身法,它们最大也是唯一的共通点就是“不可思议”。
是他。绝对是他!
“……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手?”方骸血咬碎钢牙,从齿缝间迸出的语声既像雷滚,又似狼咆,听得牙酸耳刺,
栗不休。
“在浮鼎山庄那会儿。”耿照直认不讳,怡然道:
“但不能全算是我,真要说的话,是你我联手所为。这手《攀附相思刀》若家师以凝功锁脉之法为之,自是无法可解,但我学艺不,只能以内劲照虎画猫。你若不提真气,不与
动武,放着不理它,三天便能复原。
“你每提一回内劲,于体内的无形气针便刮削丹田气海,以及相关的经脉一回,如此反复伤上加伤,现下你问我要怎生治、能不能治,会不会留下病根等,我实说不上来。你创造了个全新的局面,发前
之所未发,指不定何时便突然
毙而亡,也是有可能的。”
“你————!”方骸血眦目欲裂,咬牙切齿:“为何如此害我?”
“害你?”耿照失笑:“怎么却是我害你了?你忘了是谁追杀我与梅玉璁梅掌门近百里,水陆二路两面包抄,赶尽杀绝,毫不放松?杀者竟无被杀的觉悟,还与
混什么江湖?”
方骸血气结,偏偏无一语能驳,仿佛能听见周遭等心中的讪笑,怒火燎天,冷不防扑向少年,左刀右掌,金芒青气
闪旋绕,攻势如狂风骤雨般,倏将耿照吞没!
他不到盏茶的工夫内二度偷袭,鬼面武士中迸出一阵压抑的嘘声,连这帮毫无良知的恶徒都看不下去,不明白以这厮武功之高,何苦屡施暗着,没的自贬身价,令齿冷。
他们很快便明白是为什么。
锐逾金铁、从不落空的铣兵手绕着少年身周,频频削出骇的风压低咆,起初众
以为是方骸血猫戏老鼠,刻意避开要害,莫说血溅肢飞,连油皮似都未划
半点;末了发现不对,青年本就苍白的瘦脸无一丝血色,眼中布满血丝,几欲瞠出眶来,整张脸扭曲得怕
,哪有半点儿戏耍敌
的从容?恐怕青年才是惨遭戏耍的一方。
一旦想通,战局瞧着全变了样:方骸血并非是绕着少年出手,而是致命之招不断被闪过,少年的速度快到眼难辨,所见全是残像,瞧着是方骸血留了手。
耿照毕竟是末殇等与无际血涯之间唯一的屏障,一旦易位,三
不免要重陷敌手,打从一开始便没有“让开”的选项。只是连少年自己也没想到,实际打起来会是这副模样。
为求脱身,耿照从在马车里,便以与血骷髅媾的方式热身,有计划地提升并维持心跳,以便在必要
时使出《非为邪刀》。男合虽耗
元,但他只是感受不到内力,而非失去功体,损耗太过时,碧火真气乃至骊珠奇力便自行发动,补益培元——这点从血骷髅被
得浑身酥软,几度昏厥,少年依然活力满满,龙杵硬如木橛便可推知。
他索集中
神,调节血行心跳,针砭
郎的同时悄悄揣摩改变肌
属
的法门,对《非为邪刀》的领会越发通透。这一
一夜间的香艳奔行,于少年来说等若练功,丝毫不亚于在虚境中修习武学,进境飞快。
方骸血的武功,耿照在初见时便觉印象刻,断金削玉的铣兵手,搭配扎实的功体,可说是毫无死角,远近皆宜,西宫川
虽遭围攻在先,就算一对一的公平决斗,也很难在方骸血手里讨得便宜,死得并不算冤枉。
若非方骸血对“梅少崑”存了轻视之心,兼且刀皇亲授的《攀附相思刀》委实刁钻,正面放对,耿照也无一击得手的把握。及至方骸血闯不应庐,意图以“随风化境”盗取石世修功体,更加印证耿照对青年武力的评估。此番再战,少年虽连发豪语,看似从容,暗地里打醒十二分神,丝毫不敢大意。
只是耿照万万没想到,他的动作居然会这么慢。
方骸血第一次偷袭时,耿照感应杀气——这又是功体尚在、只是无法自由运用的另一证——抱起昏迷不醒的秀丽少,先使“
河饮马”再转“回流映空”,一旋身便到了方骸血身后,直到轻轻放落,青年的掌刀都还未斫地,仿佛被凝功凝在半空。
这种感觉耿照并非初历。
当时在龙皇祭殿,无意间使出《寂灭刀》的刀境时,也曾进这种仿佛虚空
碎、诸物皆凝的状态,但《非为邪刀》与寂灭刀境不同之处在于:耿照几能清楚感觉到,非是外物趋静,而是自己的速度和感知变快了,剧烈鼓动的血脉硬生生地将五感提升有数倍之多,动作也是。
——经历过天痴之后,眼前诸的行动在少年看来,简直不比爬行的乌
快上多少。
乘着体内疯狂涌动的血行,耿照窜向末王二,驱动力量和速度的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