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会儿罢,二郎。”郎柔声道:“欲速则不达,急也没用。”
阙牧风摇。“我不饿,你俩先吃。”
身后燕犀没好气道:“我们都吃两顿啦。你是用不着吃喝的么?”
阙牧风没心思拌嘴,趴上石壁继续研究,绣娘拿着食水静静站在一旁,像耐心等待熊孩子回抿
饭的母亲。燕犀本对她充满戒心,末了实在看不过眼,正想说“他这么大个
了自己会吃”,樱唇微启却又闭上,酸溜溜地想:
“家明显是有过一段的,
你
事?你个小丫鬟万勿多
。”抱膝倚壁,闭目假寐,片刻索
假装发出悠悠断断的轻鼾,以免碍着
家说事。
果然绣娘又等了会儿,待她装鼾装累了,懒得再出怪声,才幽幽道:“二郎是不是恼我了?”连问几句,阙牧风抹汗回,颇觉诧然:“你说什么?”
“二郎是不是恼我和林大爷见面,又与他同去,以为我背弃阙府,所以才不肯吃我给你的食水?”
阙牧风一怔,哑然失笑。“兰大家……不,这会儿得喊你‘绣娘史’啦。若说我有着恼什么,约莫就是我自己,忒也没用,教咱仨落
如此境地。你是天霄城的贵客,做什么都不碍本城保护客
的职责,况且这也不是多大的事。
“你与林大爷相熟,叙旧也在理之中,至于林罗山
出如此出格之事,那是他先不
要你这个朋友的,以后得小心这,莫再轻信。”连鞘掖住双手剑,才得接过食水,狼吞虎咽起来。
绣娘心中欢喜,瞧他的模样仿佛瞧着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无忧无虑的大孩子,半晌才轻叹了气。“这些年,二郎过得好么?”
“比我原来想像得好。”阙牧风大嚼脯,笑得微微眯眼,灿若星
,毫无心机。“可能是太好了遭天罚,才连累你们陪我蹲枯井。我该过得更不好些,才算受罚,但一忙起来就忘了痛苦,没什么遭罚的感觉。”
绣娘柔声道:“我在施粥义诊的铺子远远见过石姑娘几回,美得菩萨也似的,多好、多圣洁一个儿,难怪二郎忘不了她。”
把小脸埋在环抱的膝腿之间,燕犀心想:“来了来了,这个坏!不说自己过得不好,却说在施粥铺子见得,是想骗你的钱,故意装可怜。”
却听阙牧风淡道:“也没什么忘不了的。西北方天寒地冻,得费尽气力才能活着不死;不单我不能死,手下的弟兄也不能。有了弟兄,还要什么?”末两句又恢复成那种促狭轻佻的语气,温
霎那间
然无存。
燕犀心中正替他大声叫好,心想这二世祖不错啊,没给夫丢脸!冷不防被包
粮的油纸捏成一团扔中脑袋,不用想也知是谁
的,气虎虎地抬
:
“……你什么!”
“让你别装睡啦,换我睡。”阙牧风抬看了看月影,往她身畔一指:“坐过去些,
来能看见你。”
(这样一来,我也能看见。)
燕犀知他有意,不费时间斗嘴,依言而行。阙牧风指示绣娘挪至自己身畔,对燕犀道:“一次只让他们看清一
,养成习惯。你别睡,若有
窥看,记住当时月亮何在,那
待了多久,间隔几何。”说完蜷
影,片刻便无声息,只余背心微见起伏,瞧着就像角落里的另一只粮袋。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绣娘身无武功,不适合也不具备守夜的能力,仅由燕犀与阙牧风两流,对体力和意志的考验算是严苛。第二天阙牧风不在勘查上耗费心力,与燕犀分别上盯丼栏,试图摸清巡戍的规律。
看守出乎意料地松散,幸而并不随。
井栏外有无守卫之类,井底无从知悉,但有探往下瞧的,一天内仅有早晚两次;早上那次会缒下绳索,将溺桶拉上去,换个
净的下来,非只是倾去秽物,再滴着汁水垂落井中,显是考量到
子好洁,对燕、绣二姝格外礼遇。
缒绳看似有可乘
之机,仔细一想便知不实际。只消在井布置刀枪,便能阻其攀出,最不济还能砍断绳索,这高度是足够摔死
的,开不得玩笑。
坐牢百无聊赖,起初三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燕犀这才知道绣娘那“兰大家”之名真不白叫,本名兰绣景的绣娘是弹剑居的原主等,但到第三天上,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能说的早已说得差不多,还没说的,多半也不能、或不想说与听。燕犀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比“坏
”更真诚无隐的本钱,搞不好她不欲予
知的,竟比兰绣景还多,最终也选择了闭上嘴。
捱到第四天夜里,月过中天后,差不多就在夜班巡视完又过了两刻,隐约听见遥远的更声,守夜的阙牧风摇醒双姝,将她们拉进暗影中,长剑上肩,一拍石壁,丰神俊朗的星目炯炯放光,环视二。
“我不敢说自己查得够细,机关也所知有限,过去我以为自己挺厉害,但不久前我才知道真正厉害的能有多厉害,二位千万别对我预期过高,我不配。但再怎么说我也尽力查了,这整座枯井底只有一处蹊跷,就是这个
刻石壁,更
确地说是这里。”指着行脚僧
那向外一翻、屈指扣如狮掌的右手。
这姿势常见于手持净瓶的观音像,作倾洒瓶中甘露之势,手掌外翻是可以理解的。但刻壁雕的行脚僧既没有净瓶,却刻意扣住拇食二指成一竖孔,这便极为怪异。
燕犀凑近观察了半晌,蓦地会意。“这是……钥匙孔么?”
“试试看便知晓。”他背转身去,从贴身密袋中取出如梦飞还令,以身体遮掩不教双姝看清,试着将发针孔中。
这竖孔比骧公铁箱上的更狭而长,但玄铁铸成的发针硬生生削下妨碍的孔壁,根根卡
机簧间,定位咬死,“喀喇!”一声锁心转动,石壁簌簌震动起来,卡于滑轨缝隙的
尘青苔应声剥落,石壁滑开没
墙中,滑顺得像是浇满膏脂般,竟无半点凝滞!
眼看于钥匙孔中的飞还令即将撞墙,阙牧风擎出知无斩,一把搠
石门的滑槽,擦得星火
迸,发出令
牙酸耳刺的擦刮声,拖磨着急遽减速,半天才终于卡死,更不稍动;飞还令离墙不足三寸,阙牧风死死拄剑,不敢松手,额际滴落豆大的汗珠。
石门之内,居然比外的月色更明亮而柔和,瞧得三
挢舌不下,一时无声。
门内甚是宽敞,足以让三四名成年男子并行,但整体空间更偏狭长,似乎是走廊一类;空气流通,并不闷热,应有外表难见的通风孔道。最特别之处,在于
两侧壁上有琉璃或水制成的嵌灯,其中竟封
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微光,做为照明之用。
阙牧风去过玄圃山的水穹顶大厅,知骧公时代的建筑技艺远超今世,但不曾进
石砦密室,否则当知水
灯内所封乃海鳐珠,现今价值连城,但在四百多年前金貔朝那会儿,却是用来制作照明水
柱的材料,并不如何稀罕。
即便如此,阙牧风仍从嵌灯的雕饰工艺等细节,依稀看出玄圃山石砦的风格,不禁暗暗纳罕。林罗山将三扔在这儿的用意,看来就是这扇门了;他们未必没搜过他的身,正因搜过,却琢磨不透发簪的用法,索
连
带簪原封不动地搁在石壁前,让阙牧风示范怎么用。
阙家二郎看穿这点意图,将计就计,现在他们有整整一夜的时间探索密道,运气好的话,待天明来探
时,三
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阙府。
但他不能将如梦飞还令留在锁孔里。为此阙牧风不惜牺牲姑姑所赠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