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顶层望去。只见阁中并无灯火,却有一团如水墨般浓稠的黑气,正反复冲撞着一团极为微弱的、散发着书卷气的白光。
那黑气所到之处,连空气似乎都被污浊了。苏夜白见状,不再迟疑,立刻推门而。
他径直登上阁楼顶层,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心一震。一位身形半透、衣衫素雅的
鬼,正以自身魂魄之力,苦苦支撑着一个光罩,护卫着身后的那架古籍。她的魂体已是明灭不定,光罩之上,更是布满裂痕。
而在她对面,一个由污墨与焦灰凝结而成的
鬼影,正发出无声的狞笑。那鬼影形如古代酷吏,手中握着一管由怨气化成的焦黑笔杆,每一次挥动,都在光罩上留下一道污浊的墨痕,腐蚀着鬼的魂体。
眼见光罩即将碎,苏夜白紧忙上前。他
急之下无暇细思,只凭着民间所传“中指之血,能辟邪祟”的说法,下意识地将中指指尖送
中,用力一咬,而后将渗出的血珠,对着那鬼影猛地一弹!
那滴血珠离体之后,竟在空中化作一点赤芒,其光虽小,却炽烈如火。赤芒撞上墨祟之鬼,只听得“滋”的一声,仿佛沸油水,那鬼影被阳气所灼,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身形淡了几分。发布页地址(ww*W.4v4*v4v.us)然那
鬼,亦被这纯阳之气所冲撞,魂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面露痛楚之色。
苏夜白心中一惊,方知自己这法子,竟是敌我皆伤。
那鬼影见有生闯
,攻势更急。
鬼见苏夜白虽有助她之心,却也不知其中关窍,急忙以空灵之声传音道:“公子不可!这个东西,它的真实身份是‘焚书吏’的鬼魂,因为怨念没有消散的缘故,才化作这‘墨祟’之鬼,它专门使用污秽的方法,来毁掉
生前未能完成的功业。你这纯阳血气,虽能伤他,却也克我魂体!”
苏夜白闻言,才知道进退两难。
经过片刻,那墨祟之鬼已然恢复,它再度举起墨笔,直指光罩核心所护的一卷手抄本《正气歌》。鬼见状惊呼道:“此乃本阁镇阁之宝,若被它所污,我的这一缕魂魄,也将随之而散!”
千钧一发之际,苏夜白忽然开,对那墨祟之鬼大喝道:“住手!你所恨的,无非是文字可以传世,
神可以不灭。你今天可以毁掉一卷书,可是天下的万卷书籍,你又如何能全部毁得尽呢?”
那墨祟之鬼动作一滞,似乎被他说中所思,竟转“看”向苏夜白。
苏夜白见它稍有犹豫,立刻对鬼道:“姑娘,请速速诵读一首你平生最为珍
、最具生机之词句!”
鬼虽是不解,却也按照他的指示高声诵道:“‘落花
独立,微雨燕双飞’……”她诵的,正是晏几道《临江仙》中的名句。
然那墨祟之鬼听闻,却发出讥讽的嘶鸣,似乎在嘲笑这等风花雪月之词,如何能够敌得过它的怨念。
苏夜白却不理他,他将一张空白的宣纸铺于地上,以指尖血为引,饱蘸墨池之墨,竟是和着墨娘的吟诵之声,挥毫泼墨起来。他所画的东西,并非是用来镇压邪祟的符咒,而是在那些词句之中所蕴含的意境——细雨濛濛,落花纷纷,一位佳立于
树下,神思渺远,而一双燕子,正比翼双飞,穿雨而去。
此画一气呵成。当他最后一笔落下之时,整幅画竟发出温润而充满生机的光芒。?╒地★址╗发布ωωω.lTxsfb.C⊙㎡画中细雨,仿佛真的带来了湿润的木之气;画中双燕,更似要
纸飞出。这是一
由死寂的文字,经由生
的笔墨,重新焕发出鲜活的“文心”之力!
苏夜白将画举起,对着那墨祟之鬼,朗声道:“你所焚毁的,是死去的物事,而我所创造的,却是鲜活的生机。且看这神,你又怎样毁掉呢?”
那墨祟之鬼一见此画,竟如同遇见了比那灼烧魂魄的阳血还要可怕的东西。
它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整个身影竟被那画中之光所融化,最终化作一滩污墨,渗地缝,消失得无影无踪。
危机既解,阁中气尽散。
鬼魂体虽弱,却已安定下来。她看着苏夜白,又看了看那幅尚在发光的《微雨双燕图》,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感激与震撼。
她缓缓后退一步,对着苏夜白,行了一个极为郑重的万福大礼,久久未曾起身。
第六章:赌猫
苏夜白所居的巷中,有一只硕大的黄猫,附近的野猫皆奉其为王。此猫颇通,时常会蹲踞于苏夜白的墙
上。每当它见到苏夜白作画,引来路
或
怪的赞叹时,便会尾
一甩,以展示它的不屑;鼻翼一动,来表现它的轻鄙。
这一,那黄猫竟从墙
一跃而下,拦住了苏夜白的去路。
它吐
言,声音雄浑,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优越感:“苏夜白,我听闻过你作的画,据说有几分真意。不过在我看来,那不过是欺骗凡夫俗子的把戏罢了。”
苏夜白于是作揖道:“不知猫王有何指教?”
黄猫昂首,指向巷米铺前那只名叫“雪团儿”的波斯白猫,说道:“雪团儿眼光是极高的,寻常的公猫,她看都懒得看。只有最高超的猎手,才能赢得她的青睐。我今
这场赌局,既是考你,也是在向她展示,什么可以被称为是真正的‘品味’!”
它随即提高了音量,公布了赌约:“你画一只老鼠,若能让它产生一丝一毫的捕猎之意,就算你赢。你若赢了,我自当承认你画技通神,并保你院中永无鼠患。若你输了,”它拖长了音调,“你每月,便需供奉我两条最好的江鲜,且要亲自去骨!”
苏夜白闻言,虽觉此事有些荒唐,却也别具意趣。他微微一笑:“好,我应下了。”
于是,三奇景,在巷中上演。
第一,
黄猫展示的是“实力”。它捕来一只最为肥硕的田鼠,将其置于雪团儿休憩的米袋不远处,而后自己威风凛凛地蹲踞于高墙之上,眼神睥睨,意在彰显自己作为猎手的慷慨与强大。然而,雪团儿只是闻了闻那死鼠的气味,便嫌恶地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方向继续假寐。
苏夜白见了,便搬了画板,坐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开始勾勒图。他看了看那只被冷落的死鼠,又看了看假寐的雪团儿,笔下的线条,似乎若有所思
第二,黄猫展示的是“霸气”。它驱逐了所有敢于靠近米铺的野狗与公猫,以低沉的咆哮声宣示着自己的领地与主权。整个下午,米铺门前百尺之内,再没有其他的东西敢于靠近。然而雪团儿却对这份“清净”毫无兴趣,竟是从
到尾,都在米袋上睡大觉,连眼睛都未曾睁开。
苏夜白见了,便取出画纸,开始为画稿上色。最新地址 .ltxsba.me他看了看那只耀武扬威的黄猫,又看了看安睡的雪团儿,其落笔之处,似乎又多了几分了然。
第三,亦是约定之
。黄猫见前两
的“表演”皆无效果,便将自己珍藏的、最大的一只战利品推到场中,而后对着雪团儿的方向,高声对苏夜白嘲讽道:“看到了吗?这便是‘道’的差距!连我这般真实的实力她都未放在眼里,又怎么会理你那虚无缥缈的笔墨丹青呢?”
苏夜白不言不语,只是捧着他最终完成的画卷,缓缓展开。
画上之物,乃是一只肥硕的田鼠,眼神狡黠,胡须微颤,一几可
真的“鼠辈”之气,扑面而来。
那白猫“雪团儿”,终于站起了身。它身姿轻盈地从米袋上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