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胎亦是负担啊!!
穆月只是沉默,然后说:“玄老…我…不能看着她走。”
第四个十年——苏清寒七十岁。
她的行动开始变得迟缓,不再能长时间站立作画,更多时候是靠在躺椅上,盖着厚厚的毯子,看着穆月为她打理斋中事务。
她的白发如银瀑,衬得那张毫无皱纹的脸,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诡异的美。
穆月续命的次数越来越多,代价也越来越大。他开始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来压制因损耗而反噬的魔种,眉宇间的疲惫与戾气
益
重。
苏清寒有时会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
,担忧地问:“月郎,你是不是累了?”他只是摇
,将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试图捂热。
第五个十年——苏清寒八十岁。
她大部分时间需要卧床静养,
神也大不如前。但她依旧坚持每
让穆月扶她到窗边坐一会儿,看看外面的雪,或者听听巷子里的叫卖声。
她开始频繁地回忆过去,回忆他们初遇的那个雪天,回忆云梦大泽的流萤,回忆他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月郎,我们哪都去过了呢…真好……”她满足地叹息,眼神却渐渐变得浑浊。
穆月几乎是以命换命地维系着她的生命,他的修为因此停滞不前,甚至隐隐有跌落的风险,周身的气息也因魔种与续命行为的冲突而变得极不稳定。
玄天老祖已是满心绝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宗主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第六个十年——苏清寒九十岁。
她的身体,已经到了真正的强弩之末,纵然有穆月逆天改命,以无数天材地宝和自身本源强行吊着一
气,但这具凡
的躯壳,已然走到了油尽灯枯的尽
。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常常昏睡终
。
这一
,窗外又下起了大雪,鹅毛般纷纷扬扬,覆盖了整个世界,仿佛与六十多年前他们初遇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穆月坐在床榻边,握着苏清寒那清瘦的手。
她的手冰冷得几乎没有温度,他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如同一座正在风化的石雕。
他的容颜依旧年轻俊朗,只是那双眼睛里,早已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芜与疲惫。这数十年的逆天而行,几乎耗尽了他的一切。
突然,他掌中那只冰冷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穆月猛地低
。
苏清寒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澄澈与平静。
她望着他,望着这个陪伴了她一生,容颜未改,却为她付出了无法想象代价的男子。
她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颤抖着,想要触摸他依旧年轻的脸庞。
穆月连忙俯下身,将脸凑近她的手。
她的指尖冰凉,轻轻划过他的眉骨,带着无尽的眷恋与……
的怜惜。
她的指尖冰凉,轻轻划过他的眉骨,带着无尽的眷恋与……
的怜惜。
“月…月郎……”
她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清晰地传
他耳中。
“我在…寒儿…我…”穆月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紧紧握住她的手。
苏清寒就这样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
灵魂的最
处,带去下一个
回。
然后,她笑了。那笑容,如同雪地中最后一点微光,脆弱,却带着释然与圆满。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地说道:
“月郎……谢谢你……陪我……这一程……”
“江南的烟雨……塞北的风雪……我都…都看过了……和你一起……真好…真好……”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开始涣散,却依旧努力聚焦在他脸上,带着一种
悉一切的温柔与恳求:
“但……但不要再…为我……这样下去了……”
穆月的声音开始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和慌
,他紧紧攥着苏清寒的手,语无伦次,仿佛要将埋藏了一生的秘密尽数倾倒出来,只为换取一丝渺茫的希望:
“没…没事的…我在的寒儿…你…你听我说…我和你说…其实…我不是普通
!!”
“我是…我是夺仙宗的宗主!夺仙宗,你知道吗??外面…外面传的很厉害…就是那个…那个很厉害的有四个渡劫期的宗门!玄……玄老就是其中一个!虽然…虽然他没有另外那三个厉害…但…对!对了……”
“我身边…我身边还有修为更加通天的修士!她们…她们一定有办法!清子…月儿…琉璃…梦瑶…鸾凤…她们一定能救你!!”
“寒儿你别怕,我在…你…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
穆月慌慌张张地想要将她抱起,动作却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显得笨拙无力。
苏清寒看着他这般失措的模样,那双已然开始黯淡的眸子里,非但没有惊诧,反而漾开了一丝极其温柔、带着怜惜的笑意。
她微微摇了摇
,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地打断了他:
“多少年了…从没看到…你这么慌张的模样……”
她喘息了一下,积蓄着最后一点力气,目光
怜地描摹着他焦急的眉眼,缓缓地,带着一种
悉一切的平静,说道:
“傻瓜…你…你以为我…我真不知道吗…?”
穆月的动作猛地僵住,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苏清寒的嘴角努力维持着那抹令他心碎的笑容,继续说道:
“哪有
…活了这么久…都不老的…真是的…傻…傻…瓜…”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她早就知道他不是凡
,知道他有通天彻地之能。
可她从未点
,从未索求,只是安静地、用力地,陪他做着这一场长达数十年的、凡俗夫妻的梦。
她用她凡
的智慧,守护着他小心翼翼维持的幻境,也守护着自己内心那份纯粹的
恋。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从穆月眼中滚落,滴在她苍白的手背上,灼热而冰凉。
苏清寒感受到那滴泪,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水雾,却依旧笑着,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满足,却也有挥之不去的遗憾。
“但…但我好想…我真的好想…”
“好想…再和你去看一次…你…曾经和我说过的…那真正的烟雨江…江南啊…”
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眼神开始望向虚空,仿佛一同去到他所说过的,能与她携手同游的、烟雨朦胧的江南。
“可…可我…有点累了…月郎……”
她的目光最后回到他脸上,凝聚了此生最后的温柔与光亮,一字一句,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灵魂
处:
“不过…这一生……有你…我……我真的…很开…心…”
话音落下,她眼中最后的光彩如同风中残烛,轻轻摇曳了一下,彻底熄灭了。
那抹温柔的笑容,凝固在她依旧年轻、却已失去所有生机的脸庞上。
她握着他的手,彻底松开了。
穆月僵在原地,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没有嘶吼,没有痛哭,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他感觉不到心跳,感觉不到呼吸,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空
,将他整个
彻底吞噬。
他就这样抱着她,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