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扬扶好谢玉娘,扭头对那人道:「你说得这些话可是实情?其中可有不
实之处?」
那人立刻怒道:「我是读书人,岂能胡乱说话?你看,这就是徐大才子给发
的喜帖,写得清清楚楚,岂能作假?」
顾云扬劈手夺过来,只见果然是一张婚宴的喜帖,上面用金粉写着新人名字,
新郎的名字正是徐志明,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谢玉娘呆呆看着徐志明三个字,嘴唇紧咬,一丝鲜血顺着齿缝流下来,只觉
得天旋地转,浑身无力,要不是顾云扬扶住,立刻要跌倒在地上。
那人急忙将喜帖夺去,拿袖子擦了擦,嘴里道:「该死,光天化日抢我的
喜帖,要是弄坏了你赔得起吗?」突然看到顾云扬眼中寒光闪动,心中一寒,后
面的话不敢说出来,急忙要走开。
顾云扬一把将他拉住,问道:「这徐志明现在在何处?」
那人一边挣扎一边道:「我怎么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在学院里就是去了知府
大人府上。哎?那不是徐才子?徐兄,救我!」
只见人群前面驶过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上下来一个人,二十几岁年纪,
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身穿蜀锦长袍,笑呵呵的冲着众人弯腰施礼,立刻招来人
群一阵阵高声应:「徐兄,你的诗文写得越来越好了。」
「徐兄,新婚大喜,可别忘了给小留一张请帖啊。」
「徐大才子,今日可有空闲,小请客一起品评诗文如何?」
徐志明一边笑一边挥手应,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笑意。他身从车上搀下
一名女子,只见她穿金戴银,衣饰华贵,模样倒是还算周正,脸上带着矜持的笑
容。才一下车,人群中立刻又是一阵颂扬巴结的声音。人人都知道着王小姐是知
府的爱女,能够得她在知府面前说几句好话,抵得过千两白银的孝敬。
先前那读书人猛地从顾云扬手里挣开,拼命挥着手:「徐兄,这里!是我啊,
小李慕才。」
徐志明笑着应,一眼瞥见谢玉娘,顿时眼中一慌,脸上变了变,马上又恢
复过来,快步走到几人面前,随意的向着李幕才拱了拱手,压低嗓音对谢玉娘道:
「你怎么来了?」
谢玉娘一见徐志明,心中一喜,随即一苦,脸上流着泪,张开嘴正要说话,
后面王小姐远远问道:「志明,这女人是谁?」
徐志明眉梢发颤,急忙头笑道:「娘子,这,这是我老家的一个……表妹。
许多年没见过了,没想到今日却重逢了。」他向着谢玉娘一拱手道:「表妹,表
哥这厢有礼了。」
谢玉娘挣扎着起身,呆呆的看着丈夫,心中千言万语,本来想着不顾一切的
表明自己身份,却看到他向着自己拱手,脸上焦急,眼中充满祈求意味,心头一
软,涩声道:「原来是志明……表哥,表妹,表妹这里有礼了。」微微低头一礼,
泪珠悄然滑落。
徐志明松了口气,却见一个男子扶着谢玉娘站在身后,眼中阴冷的看着自己,
心中一阵恼火,拱手道:「这位兄台,不知与我『表妹』是什么关系?男女授受
不亲,可不要乱了礼法。」
顾云扬脸色微寒,下意识的伸手扶向刀柄,却被谢玉娘死死按住手,瞥见她
脸上一片乞求之色,心中一叹,停了下来。
徐志明眼看娘子与这男人目光交流,心中顿时泛酸,要不是王小姐就在身后,
立刻就要发作起来。
忽然之间,只听安安怯生生说了一句:「爹爹?你是我爹爹吗?」
徐志明汗毛倒竖,眼角余光瞥见王小姐脸色不善,立刻道:「不是。表妹,
这是你的孩子吗?怎么跟我开这种玩笑。」
谢玉娘心中凄苦,低头看着女儿,涩声道:「她,她叫安安,是表妹的女儿。」
徐志明哈哈一笑:「原来如此。」
王小姐走进前来,脸色冷得像冰块,瞅瞅徐志明,又看看谢玉娘,忽然问道:
「这位『表妹』,不知你这女儿的父亲是谁?我怎么瞅着她跟志明很像呢。」
「怎,怎么会?」徐志明故作镇静的道:「娘子,你看差了。她怎么会像我?
表妹,我看你这女儿倒是跟你身后这位兄台长得好像。难道他是你的丈夫?这个
安安,是你们的女儿吧。」
谢玉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强忍着泪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安安还不明所以,正要开口,谢玉娘一把将她拉过来抱在怀中,流泪道:
「安安,还不向你表舅问好。」不等她反应过来,又将她推到顾云扬怀中:「夫
君,你,你抱紧了安安……」
顾云扬默默点头,伸手抱住安安,看向徐志明的眼神愈发冷漠。
而安安眼睛睁得大大了,脸上一片迷茫:怎么顾叔叔变成了爹爹,爹爹变成
了表舅?
王小姐冷眼看着几人做戏,冷冷道:「原来是这样啊。志明,我有点累了,
咱们去吧。」
徐志明急忙答应一声,低声对谢玉娘道:「你们先到东街平安客栈住下,我
抽空过去给你解释。」说完了话急忙追上王小姐,殷勤的握住她的手,脸上带笑,
微微弯着腰牵着她向马车走去。
两人上车坐好,王小姐才勃然变色道:「姓徐的,这是怎么事?那女人真
是你表妹,不是你在乡下娶的老婆?你把话说清楚,否则我可要将这事告诉爹爹,
看他会如何处置你!」
徐志明连连打躬赔笑道:「娘子,她确实是我表妹,早说过我在乡下没成过
亲,否则也不敢向你求亲啊。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家乡遭了灾进城投奔我来了,
都是亲戚,总不好不管吧。放心吧,我是读书人,读圣贤书,学孔孟道,不会骗
你。」
王小姐将信将疑,哼了一声,不再答话。
眼看马车走远,谢玉娘再也之撑不住,只觉得手脚冰凉,身体摇摇欲坠。顾
云扬早已察觉,伸手将她扶住。
雪儿怒道:「原来玉娘姐姐的夫君是这么一个喜新厌旧的卑鄙小人!我看得
都恶心。师父,我可不可以杀了他?」
「大庭广众之下,不行。」
谢玉娘脸上一慌,急忙抓住雪儿的胳膊道:「雪儿,你,你不要乱来。也许,
夫君是有什么苦衷……」这话说得自己都有些不信。
雪儿撇撇嘴,只是冷笑。
安安此时也有些明白过来,扑到母亲怀中放声痛哭:「娘亲,爹爹,爹爹不
要我们了吗?」
谢玉娘搂着安安泪水直流,抬头对顾云扬道:「云扬,我们到平安客栈住下
可好?也许,夫君真的有苦衷,会过来跟我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