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再见她一面的机会。
很可惜,老天一直在忙别的事,从来不理会我。
我在秋风中,踩着一地落叶疲惫地走在影院的路上。在经过一条小巷口时,
忽然有人从小巷里冲出,一头撞进我怀里。我稳住身体,把怀里的人推开,那张
浓妆艳抹却又无比精致的面庞出现在我眼前。她的脸上有血迹,本是坚毅的眼神
在看到我的容貌后闪过一丝惊讶,似乎还蕴了些喜色。我大喜若狂,却听见小巷
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和呼喝声,于是牵起她的手往影院狂奔。
离开始放映的时间还早,我们撞进门时吓了白玉京一跳。我拉着她跑进影厅,
躲在银幕旁装海报和杂物的暗格间里。暗格不大,我们两个只能蜷缩着挤在一起。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我能嗅出紫罗兰的味道,耳鼓中敲打的似乎是两颗心跳
动的声音。
没过多久,影厅的门被砰地一声踢开,几个人开始四处找。白玉京似乎挨
了一拳,捂着鼻子一直哼哼。我被踢门声吓的一惊,这才意识到她的手还攥在我
手里。她似乎感觉到我的紧张,于是反手握紧了我的手指。女人的手大多细弱、
冰凉,而她的手却热的像一团火。我的情绪安稳下来,可心脏却没来由地跳的更
加剧烈。
几个人在厅中翻找了一番,没有发现我们藏身之处,又听白玉京威胁要报警,
才悻悻离去。我起身欲出,却被她一把拉住。
「小心他们使诈诱我们出去!」她在我耳边轻声细语,滚烫的呼吸打在我的
耳廓上,像极了热恋情侣间亲昵的呢喃。
我有些慌张,不知道为什么,颈后的绒毛都仿佛根根直立起来。这种亲密我
期盼已久,可事到临头却变得不知所措。夜半无眠之时,我曾想象过无数次,如
果可以再见到她,我要如何向她表白我心中爱恋,如何倾诉她失踪这段时间我对
她的思念。可现在人和她相依相偎,舌头却像是打了结,什么都不想说、也说不
出。感觉只要有她在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已变得不重要。又过了许久,我才过
神来、小声问道:「他们为什么追你?」
「我不想接他们这次……生意。和他们话不投机,自然就起了冲突……」她
虽是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语言,但语气中却隐隐透着些骄傲。
我听的心痛,赌气似的说:「因为人太多,又不肯多付钱么?」
她被我截断,于是沉默下来,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似乎在强抑怒火。我自知
失言,却不知说什么可以补救,于是也开始沉默。暗格的空间实在太过局促,连
两个人的体温都不能容忍,不慌不忙的和时间一道将内中的尴尬挤作暧昧。我的
身体开始燥热,紧紧贴在我身上的她也开始不安,推了推我说道:「出去吧,应
该安全了。」
暗格低矮,我出去的时候很狼狈,可是她的动作却十分优雅,只是最后跨步
的时候,短裙卷了上去,白色丁字裤和柔软稀疏的阴毛落在我的眼底,宛若少时
见到的故乡原风景,美不胜收。她见我看入了神,于是低头打量自己,而后低低
惊呼了声「不许看」,然后慌乱掩饰。我同样慌乱地干咳了几声,想说些什么来
表达歉意,可又被她因扯短裙太过用力而露出的深深乳沟吸引,一时间不能言语。
她再次惊呼,以手遮胸俏生生地微撇着嘴看我,眼神中似愠怒无奈,又似戏谑温
情。我被她看的心头一荡,立时手足无措起来,嗫喏了半响,才冒出句「我去门
口探探情况」,逃也似地往影厅门口快步而去。
我长长地出了几口气,稳定下澎湃的心神,伸手去推门。在触门的刹那,外
面忽然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心中一凛,挥手向后,想示意她不要跟来。不料
她早已无声无息地跟在我身后,我整个手掌恰好按在她的胸上。软肉的丰盈在我
手中荡漾,她条件反射般扬手给了我一个耳光。伴着我脸上清脆的声响,推开的
门缝里露出白玉京猥琐又惊愕的脸。他按着脸上的冰袋,沿着我的胳膊一直打量
到她的胸脯,含混又坚定地喊了句:「嫂子好!」
我大惊失色,生怕他的莽撞坏了我的事。不料她却嫣然一笑,自然而然地问
道:「今晚放什么电影?」
有个不靠谱的朋友却很识趣,真是完美!
我也曾如同白玉京,是个口滑心花的男人,可是在见到她之后,竟变做自己
不敢相信的木讷。
银幕上演绎的是《秋天的童话》,她坐在同样的位置,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
和鞋子,仿佛从未缺席。当船头尺一边冲开水,一边耐不住接口到「阿伦哪有讲
过,阿伦只讲过‘这陷阱,这陷阱,偏我遇上’嘛~ 吹牛!」的时候,她低下
了头,双肩开始轻微抖动,似轻笑,又似抽泣。我默默地远望着她,忍不
住心生怜惜。散场后,她如旧般给我大大的一个白眼,对我微笑,转身离去。不
是她脸上的那道血痕还未擦去,我甚至要怀疑今天的事是否曾经发生过。我本已
下定表白的决心,可月余的时间却让我再度拿不准自己的心意。看着她的背影,
心中不由浮出些许怅然。
时间可能会让爱变得淡漠,却会让电影积淀得醇厚。
《甜蜜蜜》。
《都市情缘》。
《胭脂扣》。
《喜欢你》。
《滚滚红尘》。
几部爱情老片接连在接下来的几个晚上上映,再也没有男人坐在她的身边,
而她的装扮也开始渐渐改变。虽然依旧性感靓丽,却没了开始时的妖娆魅惑。散
场时,我看到她淡扫蛾眉、略施粉黛的妆容,颇有种惊艳的感觉。原来我的心早
就看到了她伪装下的清澈,却险些被眼睛所欺骗。我再次下定决心,想要牵她的
手共度余生,可白玉京却在这个时候冲了进来,不管不顾地奔过她的身边,一把
抓住我的手:「我老婆外面有人!」
我听完白玉京的控诉,她已经悄悄离开。我整整一夜都在试图平缓白玉京的
愤怒,凌晨,他决定家去和那个女人摊牌,直到过了晚上电影开场的时间也没
有来。我正独自对着愤怒的顾客不停道歉,她来到我身边轻声道:「去里面放映
吧,我来卖票。」说完,和我一道鞠躬致歉,然后引导着顾客去了前台。
散场的时间比以往晚了许多,人群离去我向她致谢时,她微微一笑:「今天
的《天下无双》,放一遍给我看吧。」于是我关起门,熄了灯,重新打开放映机,
第一次坐在她的身边。她坐的随意,甚至有些慵懒,不似独坐此处时的小心翼翼。
我却紧张起来,挺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