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该督停职待勘,责令有司共论其罪,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黑犀牛角轴,绫锦织缎,两段银龙于缎上凌云翻飞,象征着皇家至高威严的
圣旨高高悬空,明明日头并不大,李文泽却汗如雨下,他跪在案下头,耳畔旨如
雷鸣!
不甘心!太不甘心了!忍辱偷生,兢兢业业,苟活于世十余载,岂能被这样
莫须有的罪名拿下,此身如齑粉,何足为惜,可恨大事未就,呕人吐血!
「怎么?李大人不肯接旨吗?」
金顺垂眸俯视,满脸阴笑,心里无比痛快!呸,腊月债,还的快!
「罪臣李文泽接旨!」李文泽接过圣旨,死命捏紧,指尖发白。
阉奴,小人得志!
他到底城府极深,又两朝宦海浮沉,历事繁多,几息功夫就从容而起,面色
如常,反倒笑着把金顺往内室让。
「公公,还请借一步说话!文泽尚有下情陈禀,望公公代奏!」
金顺嗤的一声,皮笑肉不笑,心里却想,也不知这厮肯拿出多少来,今日这
?度第一
差使不坏,奉旨敲竹杠,着实妙得紧!
进了内室,李文泽请金顺上座,还要唤人上茶。
金顺咬着腮帮子,牙疼似的又哼了一声,「咱家可不是来喝茶的!」
自来內监多阴损恶毒,李文泽情知他记恨日前挨打受辱之事,心里又骂了两
声阉奴,拍拍手,鱼贯进来两排少男少女,手中各捧漆黑木盘,上面蒙着丝绫,
也不知下覆何物!
「大人这是何意?」
金顺眼皮子略扫了扫,就见丝绫逐次掀开,初初不过金银之属,后面却越发
珍奇,鸽卵大的南浦明珠,润莹莹的羊脂白玉,红白玛瑙沁在水晶缸里,尺高的
红珊瑚灿若火焰……不由心中大喜,这打挨得值!
「公公,您是不知道,咱们这些外臣,说是封疆大吏,高坐明堂,堂上一呼,
阶下诺,那都是看着风光,实际上,不知道哪步没走好,就摔得粉身碎骨!」
金顺不动声色的听他诉苦,心里头嘀咕,呸,你觉得苦你别干呀,要是咱俩
换个个,你指定不乐意!
「咱家就一个斟茶倒水伺候人的!大人这话咱家听不明白!」
李文泽被噎了一下,也不介意,继续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往根子上
说,咱们都是给圣上办差的,您斟茶倒水,我牧守一方,都是为皇上分忧嘛!」
金顺听了暗笑,面上和缓许多,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说起来,伺候差
事就得般经心,否则哪处不到,委屈了圣上,那就死末赎了!」
李文泽心有戚戚然,点头愁道,「就是这个话儿,说起来我们还不如公公。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公公好歹日日陪着陛下,便又一二不到之处,陛下想来也
能担待,再不然,还能驾前分辨求情,像我等外臣,可就没这么便当喽,想要陈
词折辩都难见圣驾!」
金顺同情道:「李大人也不需如此灰心,此事嘛……并非无可挽!」
李文泽微浊的眼球里,精光忽的一闪,锁住金顺,急道,「请公公指点一二,
助我脱厄,文泽必有所报!」
金顺眼皮一耷,李文泽会意,挥去下人。
金顺格格一笑,笑的古怪,从怀里掏出一物,小心的置于案上。」只看李大
人舍不舍得了!「李文泽不解其意,凝神看去,却是一笺,待拿到手中,只见银
钩铁画力透纸背,上写着: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
沉香亭北倚阑干。「风骨虬健,好字!」
「李大人慎言,此乃御笔亲书!」
宇文澈虽已亲政,但并未拿朱批之权,内外大臣,见过万岁墨宝者寥寥无
几。
李文泽名士习气,拿着纸笺赞赏不休,闻说是皇帝墨宝,掌上片笺顿如千钧,
热的烧手,再想诗中之意,心中轰然,怕什么来什么!
他勉力一笑,脸色如土,心内明白却尤盼别有他意,试探道:「公公,这是
何意?」
金顺略同情的乜了他一眼,忽然言道:「扬州可真是个好地方,花团锦簇的,
可惜咱家肚子里墨水有限,只晓得好看,好在哪里却不知道!哎,咱们就要京
城喽,这般好景致怕是再也瞧不到了喽!」
李文泽声如金石,含糊应道:「公公说笑话了,扬州城再好,又怎及御都,
禁苑奇花异卉,又岂是一隅扬州可比。只不过江南水暖,春天来得早些,花也开
得早些,等公公京时,御苑定然一样的花团锦簇,春色醉人!」
金顺见他装傻,忽的一笑,似讥似嘲,「禁苑的花儿呀,好看是好看,可惜
都是凡品,咱家听说李大人的园子里,倒有那么一株绝世仙品,啧啧,着实有福
气,怕是皇上都比不过你呐!」
皇帝都比不过自己,这是什么罪过?李文泽如何敢认,此时最识趣的做法就
该是进上以表臣子忠心,可是,那绝世名品,如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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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上?如何敢进上?
李文泽如坐针毡,豆汗如雨,脸色乍红乍青,怒火和隐忍像两条毒蛇,同时
噬心。
金顺站起来,似猫儿戏鼠,从袖里拿出一纸文书,在李文泽眼前一晃,放到
圣旨一旁。
「和离书」,墨迹淋漓如刀似箭,李文泽怒火填膺,就欲拍案而起。
金顺指了指诏书,轻蔑又阴狠的威胁道,「大人如今不过是停职待勘,三法
司勘出个什么来,着实难说,许是抄家,许是族灭,大人不妨猜一猜是哪样!」
金顺说完这句话,起身离开,快到门口时,似想起什么,身说道,「多谢
李大人的好意,咱家却之不恭,就笑纳了!万岁听说大佛寺菩萨灵验,许是要去
拜拜的,可惜,那庙景致差点,大人家里花儿养得好,还是早点送去的好!」
说罢扬长而去。
气的李文泽哐啷一脚,把他坐过的椅子踹的四分五裂。
内室有架八宝阁,悄然转动,走出一个人来,正是裴衍礼,也不知在后面听
了多久。
李文泽怒到极点,胡须都在颤抖,见是他,气道:「你都听到了吧?荒淫无
耻,桀纣之君,气死我了!」
「你这又是何必,早在我们同意少夫人觐见之时,不就料有此事!」
李文泽如皮球被刺破,一下子泄气,萎靡的坐下,愁道:「此番可瞒不住少
了,子涵,子涵他定然不同意的!」
想到义子的伤心愤怒,他心中一悸,这些人中,怕是只有自己还有些真情。
「不,他会同意的!」
「不,我不同意!」李子涵面沉如水,瞳孔里划过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