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o;进口货这道关了。据邻居们说,他原先抽的是∓ldquo;大前门高级烟,如今降成低挡的∓ldquo;顺风了;原先还隔三岔五打二两白酒、买点猪头肉,自己犒劳自己。自从娶了她,这点享受也戒了。听了这些传言,文景心里也不落忍。既然共炊同眠,做了他的妻子,也不能让人家跟着自己受委屈。做妻子就要与丈夫共挑生活重担,尽妻子的责任。因此,文景开荒种地也有补贴家用的算计。
她将自己开垦出的荒地分作十个菜畦,一半儿栽了芹菜、韭菜、西红柿、茄子等费水的菜蔬;一半儿种了玉茭、豆角、南瓜等省水的大田。并给自己的园地起名叫∓ldquo;陆园。
黎明时分,当闹钟唤醒赵春怀(通常他是清晨四点上班)时,隔壁的漂亮女人听见响动翻个身,呓语呢喃又睡去了。文景却很快就起床了。她用自制的扁担,一头挑了大铝壶、一头挑了小水桶,张开两臂抓着吊绳,象燕子一样穿行在朦胧的晨曦中。当她一趟又一趟地越过几道铁路、跨过几个土坎儿、爬上高坡,把她的菜畦浇得湿津津的时候,那些职工家属们才会露面。她们常常似醒似睡地望着那挑担人发呆。一旦看清楚是文景,就会惊惊乍乍地说:∓ldquo;哎呀!憨胆大!这么早,不怕坏人?不怕火车撞了?文景笑一笑,话道:∓ldquo;小心些就是了。在吴庄的突击队中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反而觉得这也是种享受了。那橘黄色(或者是深红色)的黎明,虽然也是半明半暗的迷朦的基调,到底与黄昏时不同。黄昏时的朦胧,黑暗总是占上风,步步紧逼压制光明、驱赶光明。而黎明时的朦胧,光明却是年轻的、动的。黑暗在活泼泼的光明面前不堪一击。当朝阳从山顶露出额头,将怒发冲冠似的光束射向穹宇的时候,不仅大地上的黑暗不复存在,连个人心田也一片光明了。这时的振奋、愉悦和浑身的干劲是睡在被窝里的人感受不到的。尤其当绿油油的芹菜的叶片、西红柿的小小黄花在太阳的光束中绽放、舒展时,文景仿佛就变成了那株幼苗。感到液汁在无声的枝条中涌动,吸足营养的花蕊的芬芳在潮湿的气流中喷发。
不过,有一天清晨,文景还真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听口气这小青年文质彬彬的不象个坏人。但态度很强硬。
∓ldquo;谁的家属?老在铁路上穿行!
∓ldquo;我。文景吞吞吐吐地答。她不自在地换了换肩,小水桶里便溢出了水。她不想牵连赵春怀。赵春怀也不支持她开荒。
∓ldquo;不怕一万,单怕万一。出了危险谁负责呢?
∓ldquo;当然是自己负责。文景心想:我们没工作的人,命不及你们值钱。
∓ldquo;说得轻巧,压了你别人还得担责任呢!原来这小青年是附近的扳道工,同时也负责这一带的安全。文景从这件事上也意识到了赵春怀与她耍心眼儿。他看文景铁了心要开荒,并不执意顶牛。但他明白她会遇到各种阻力,必然半途而废。从好处想是他不想违拗她。从另一方面想就是这人工于心计了。
∓ldquo;可是,浇不上水,陆园的菜就会黄了!文景急切地嚷道。
∓ldquo;陆园?小青年好奇地问。此时,他已认出眼前这个卷了裤脚、挽着衣袖的挑水女郎是老赵的漂亮妻子了。新婚喜宴上他还吃过她的喜糖呢。
这时,太阳虽没有出山,但扑朔迷离、影影绰绰的光芒已弥漫到高坡上、绿树间。文景将下巴一扬,朝坡上指了指,告诉他陆园是她给自己的荒地起的别号,因为她本人姓陆。
不料,这小青年是业余诗人,突然对这富于诗意的菜地和陆园人感了兴趣。还跟着文景到她的园地里实地考察了一番,仿佛是看那荒地配不配这雅号。谁知这整齐的长方格儿菜畦、象初摆的棋盘似的均匀的菜苗,湿润润的新鲜空气,一下就把他吸引了。∓ldquo;她给这煤尘遍地的车站带来了春天,带来了生机。小青年一边想一边再重新审视这位园,只见她正低了头浇水,并且不时地往小苗根部培土。柔和的晨光正映射到她的浓发上、面庞上。她额头的发梢上、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水珠。不知是汗珠还是早晨的雾气凝结而成。那黑发、红颜和晶亮的跳动的水珠,在光与影的晃动中瞬息万变。小青年觉得自己遇到了朝阳使者、晨光女神。在太阳开启天幕的时刻,在超现实的霞光里,象文景这样被赋予天然美姿的女性,不大可能不打动人。更何况是敏感的诗人呢?
∓ldquo;这样吧。你跟我来。小青年竟然把她领到一个鲜为人知的水源跟前。这是个被淘汰的给火车注水的水龙头。在铁路边儿的地下,上面盖一个圆形铁盖。掀起铁盖,露出个半米深的桶形旱井。里边就有龙头开关、水龙头上还盘着两米多长的橡胶管子。这里离陆园很近。文景会意,喜不自禁。朝着小青年深深地鞠了一躬。
∓ldquo;这可是绝对机密!小青年说。
∓ldquo;只有陆园知道!文景应道。
日子在绿荫渐浓中丰润起来。赵春怀再不用到菜市场去买菜了。饭桌上却常有芹菜、西红柿、茄子等时鲜菜蔬。初秋时节,文景早早就扳了嫩玉茭,送给左邻右舍尝鲜。于是,大家都夸老赵福气大,走了个又馋又懒的搅家婆,娶了位勤俭持家的七仙女。那小青年还写了首∓ldquo;赠陆园人的诗,送给文景:
一枝出墙的红杏
唤醒了沉睡的春天
披着霞光的女神
照亮了高塬,照亮了绿野
晨露洗她的面庞
东风梳她的发辫
关不住满园的浓绿
掩不牢心扉的笑靥
谁曾慨叹∓ldquo;日当午的汗滴
笑傲须眉,笑傲∓ldquo;盘中餐
出于礼貌,文景夸诗人最后两句特别好,翻出了新意。对诗人的情怀并不去认真体会。她只是为自己能成为职工家属中受欢迎的一员而高兴。从慧慧的来信中知道母亲很认药,身体比往常健康;文德已学会了自行车,常常带着同学们去兜风;父亲站在吴庄十字街井栏边也挺昂扬,开口闭口想提省城火车站。文景便很受安慰了。而这一切,都是受惠于赵春怀。想到此,竟然从过去的无奈中生出些优越感来。女孩儿能靠出嫁而一步登天的人还不太多呢!
确实,省城西站的职工家属们生活得自由自在,既舒适又平静。无论从经济地位还是从政治地位来说,在当时的会各阶层中,她们不上不下,不卑不亢。既不象农村那光荣的贫下中农婆姨们衣衫不整、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又不象上层人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