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扯住江采衣的衣袖,“娘娘,不好了!奴婢方才听人来报,兰芳苑的画兰公子高烧不退,性命危急了!”
“什麽?”江采衣吃惊,一把握住璎珞的手腕,着急追问,“怎麽回事?太医去看了没有?”
璎珞红着抽抽鼻子使劲摇头,“没有,茺国公主说她身体不舒服,把所有太医都召去了!画兰公子本来还好好的,可是今天好巧不巧的,楼常在去兰芳苑晃了一圈,她出门的时候,公子就不好了……娘娘快跟奴婢去兰芳苑看看罢!”
嘉宁知道这位画兰公子是娘娘十分放在心上的人,他出了事,娘娘是一定要去看的。但是心底说不出的虚怖感黑雾一般的蔓延,她不由分说就伸手抓住了江采衣的衣摆,顿住了江采衣欲跟着璎珞走的脚步,皱起眉头:“娘娘,眼看就要下雨了,不如奴婢先去最近的宫里,叫些侍卫、带些雨具,陪娘娘一同去兰芳苑可好?”
璎珞狠狠跺脚,泪花就在眼眶上挂着打转,抹了一把眼睛,红透的眸子望向江采衣,“娘娘,来不及了!兰芳苑的人说,画兰公子已经在倒气,怕是……怕是没几刻锺可活了!”
江采衣心头一凛!
什麽病能如此迅疾?!楼清月前脚才走,画兰後脚就烧的要立刻毙命……那麽,只可能是中了剧毒罢!
她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锦囊,里面装着蒹葭的秀发和……她曾经留下的一把银色鳞片,可解世上万毒!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江采衣对璎珞头,手安抚的拍了拍嘉宁的肩膀,“不要紧,大不了被雨淋到一些罢了,人命要紧。嘉宁,我方才选中的马还要你送出宫去,这件事也拖不得,你先去做吧。”
嘉宁眉头一皱,还想说些什麽,璎珞就急的频频摇头。
嘉甯心里虽然莫名发紧,但是她知道那匹马的事情也确实拖延不得,是晋候府里的莺儿姑娘急着要的。
於是,嘉宁松了手,眼看着江采衣跟着璎珞转身,疾步走去了御花园的草木深处,然後身影渐渐缩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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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兰芳苑,就势必要经过御花园。
靠近太液池的一处,垂柳纷纷,假山林立偏僻幽静,这里载着一株又一株高大而肥硕的绿色芭蕉,蒲扇般的枝叶团团云密,遮住了前方的视线。
水汽湿润,打湿了绣鞋,江采衣心里挂着画兰的情况,所以走得很急,不久就深入了御花园的腹地。
在眼前出现一处凉亭时,她听到璎珞惊叫了一声────“哎呀!下雨了!”
几乎是应了她这句话似的,头密密的乌云再也承受不了沉甸甸的雨滴,大颗大颗的水滴砸下来,简直似乎有**蛋大小一般,重重落入芭蕉巨大的叶片中间。
璎珞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娘娘,下雨了,娘娘先在亭子里稍等一会儿,奴婢这就折回去替娘娘取雨具!”
江采衣顿时眉头一皱,猛然转过身来,“等等!”
就算她再迟钝,也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方才璎珞火急火燎的,口口声声号称画兰性命垂危,连一刻也不能耽搁。怎麽这会儿……因为下雨,就要让她在凉亭里面耽搁?那画兰怎麽办?
莫非,是要将她引来这个亭子?
璎珞此刻的行为,很像是完成任务以後……在找由头离开现场!
许多火烧朝夕阁当日理不清的模糊思绪,猛然间仿佛鲜艳的色彩一般呼啸着涌入脑海,她几乎一下子就紧紧盯住了璎珞……一切,怎麽会那麽巧!
火烧朝夕阁那日,煽动秋菱她们一起放风筝的是璎珞;
风筝在天空被缠住,掉下来,掉在朝夕阁的房上,而那个捣乱的风筝,似乎是璎珞的;
取风筝的时候,秋菱要找个太监去取,也是被璎珞阻止,最後不得不自己爬上去……
她向来不怎麽防范自己宫里的宫人,而璎珞……因为和秋菱一样,都是小姑娘,总是能勾起她对玉儿的柔软思念,所以她从来都不曾严加看管过,希望她们都能快乐肆意的生活。
那麽,朝夕阁上被掰弯的避雷针、提前放好的桂花头油……很可能是出於璎珞,这个小姑娘的手笔!
江采衣的反应绝对够快,可是她快不过早有逃跑准备的璎珞。
那小姑娘狡黠的微微一笑,瞬间就闪出了江采衣手指触及的范围之外,急急一福,“娘娘,画兰公子虽然病情危急,可是奴婢也不能淋着娘娘啊!娘娘稍待,奴婢去取了雨具就回来!”
下一瞬,璎珞扭头就跑,迅速消失在了巨大的芭蕉掩映中。
江采衣伸出的手缓缓收回,指甲将掌心捏的刺冷发痛。
璎珞那样的速度,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宫女能有的,她一定身怀武功。
江采衣已经可以肯定,这个璎珞,绝对绝对,是叶子衿放在自己身侧的一颗钉子!
江采衣嘴里发苦,她心里终究还是微微一疼。
钉子就钉子罢,嫔妃争宠打压本就是不择手段的,可是为什麽……要利用她对自己妹妹的思念呢?
为什麽要利用那麽小的姑娘,那麽本应该纯洁而快乐的女孩子呢?
暴雨倾泻而下,如无数的鞭声哗哗捶打着大地,连瓦砾飞檐上的铜铃,都发摇晃着出惶乱的悲鸣般的声音。
现在,没有时间容她去想这些事情。
璎珞的目的,是引她来这片地方,来这个凉亭。
那麽她没有理由继续停在这里,落人陷阱。
所以,江采衣扭头,追着璎珞离去的方向奔跑!
离开!
离开!
离开这片区域,离开这个凉亭!
她知道明确的方向,即使大雨簌簌泼水般绊住了她的裙裾,迷蒙了眼前的视线,江采衣也知道,自己必须迅速离开御花园,赶去人多的地方!
她的判断很正确,动作也很快。
只是,不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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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筝,雨下的这麽大,咱们也没看到江采衣的影子啊!”楼清月打着伞,皱起了秀丽的眉头,扭头问妹妹,“你不是说,让我来引她去凉亭麽?”见不到人,还引什麽引啊?
绘筝在伞下柔柔抬起袖口,将湿润的鬓发捋了捋,突然淡淡一笑,“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呢。”
然後,她挪着步子走近楼清月,扔掉了雨伞,从袖口抽出一样东西,把玩在手指中。
与此同时,跟着两人的太监也扔掉了雨伞,将衣袖卷起来。
莫名的恐惧感在湿润的空气和瓢泼雨水中蔓延,楼清月惊慌失措的到退了一步,看到妹妹笑吟吟的款步上前,“妹妹……你,你说这话是什麽意思?江采衣……江采衣呢?”
绘筝摇摇头,指了指御花园,“江采衣就在御花园里,离你不远。姐姐你别担心,在你死之前,时间肯定不够她跑出去。”
……你死之前?
楼清月只觉得眼前一黑,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看向绘筝。
还没等她开口,健壮的太监已经绕到了她的背後,毫不留情的掏出一块布巾捂住了她的口鼻!
空气合着雨声,刷刷如箭,击打在地面,似乎能击穿结实的芭蕉叶子,将一片茂盛绿意刺出千疮百孔。
楼清月很快就没气了,她的瞳孔呈现出一种阴绿的黑,分明而骇人,死死盯着悠然站在她身前的妹妹。
她们是同胞姊妹,是一母所生,从小牵手嬉笑,一同洗澡一同绣花的姊妹,是一个被窝里滚来蹭去的并蒂花,她防备过所有人,唯独没有防备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