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智计,更难得有一份仁厚之心,诱反黄老将军,让他父子团圆。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相信弟弟的判断,他愿随你一起闯荡江湖,我也放心了。”
姜惑反问道:“不知姑娘愿不愿意和我们两兄弟一起?”
浅微微一笑:“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答应你。”
“姑娘请讲。”
“日间武成王本已脱险出关,但你却宁可甘冒大险诱反黄老将军,这到底是为什么?”
姜惑远望着黄氏父子情深,眼眶中忽闪过一丝莹然泪光,慢慢答道:“因为,我也深爱着我的父亲。”
浅略略一震,似乎已从姜惑的表情里读出了许多秘密,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面色坚决,上前轻轻地握住了姜惑的手。
界牌关守兵多忠于黄氏一门,五千人马中约有四千将士皆愿随黄滚反商,一行浩浩荡荡往汜水关行去。过了汜水关后,便已是西岐的地界。
黄滚道:“汜水关总兵韩荣倒不足惧,但他麾下有员大将余化,精修旁门左道之术,人称‘七首将军’,坐下火眼金睛兽,手持方天画戟,有万夫不挡之勇,更是道法通玄,未遇敌手,只怕我们皆难逃其毒手……”见七岁孙儿在旁,又叹息道:“可怜年幼孙儿,亦随我等遭此横祸。”诸人听他长敌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皆不以为然。
到了汜水关前,安营扎寨。关内早得禀报,号炮一响,冲出一队人马,旗号一个“余”字,当先一员大将胯下怪兽火眼金睛,手持丈二画戟,正是那“七首将军”余化出关搦战。
黄飞虎不服黄滚之言,催动五色神牛,手持银枪,出阵交战。二兽相交,枪戟并举,两人大战五十余合,余化渐渐抵挡不住,拨马就逃。
黄飞虎大笑:“父亲言过其实,原来你就只有这本事。”纵胯下五色神牛来追。忽见余化拿出一面小旗,遥遥一招,眼前忽有数道黑烟卷过,手足尽软,竟从五色神牛上跌下。余化返身杀来,黄明、周纪等人相救不及,眼看着余化把黄飞虎擒回阵中。
黄滚捶胸顿足:“不听为父之言,可惜这场功劳送与韩荣了。”
余化再来搦战,黄明、周纪两骑齐出,交战三十回合,余化转身又走。两人不敢紧追,正欲返营,谁知余化在远处又拿出那一面小旗,遥遥朝两人招了几下,又是数道黑烟卷来,黄明、周纪两人齐声大叫,一并跌下马去,又被余化擒去。
原来余化得蓬莱岛一气仙人所传左道之宝“戮魂幡”,只须往空中一举,便可令对方手足酸软,心魂失散,以此擒拿敌将,屡试不爽。
姜惑大怒,持刀跃马出阵。余化举戟迎上,不过十余招,已被姜惑杀得大汗淋漓,复又故伎重施,祭起“戮魂幡”,向姜惑遥遥一摆。谁知姜惑来自幻谔之镜,体质殊异常人,对此等摄魂法术有天然的抵抗之力,虽然心头一阵狂跳,却不似黄飞虎等人手脚酸软,散魂失魄。但座下马匹却经受不起,一声长嘶,把姜惑掀下马来。
姜惑落地轻巧一个翻身,仗剑追来。余化大惊,口中疾喝:“放箭!”登时左右铁骑涌上,万箭齐发,姜惑虽然勇武,却也不敢孤身杀入敌阵,寄风与浅率兵上前接应,杀退汜水关官兵,护着姜惑回营。
姜惑愤然道:“那余化武功也不过平常,只是不知用什么妖法擒下了武成王。寄风兄弟,你可有什么法子让我偷偷潜入汜水关中,先救下武成王与黄明、周纪后再做计议。”
寄风犹豫道:“小弟虽可施遁法送姜大哥入关,但只能支撑半个时辰,何况你孤身一人,又如何能轻易救出武成王?”
黄滚思忖一番,忽上前对姜惑、寄风、浅三人倒头下拜。姜惑连忙扶起他:“老将军何故如此?”
黄滚垂泪道:“黄氏一门深感三位恩德,何忍连累?姜少侠无需亲身犯险,老夫这便请降关前,把车中细软献与韩荣,给诸位将士买条生路。至于我黄门父子孙儿解入朝歌绝无可能生还,便好歹死在一处吧。”
姜惑叹道:“老将军不必气馁。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定能救出武成王。”
黄滚横剑于颈:“老夫心意已决,姜少侠若不从老夫之言,这就自刎以谢。”
姜惑等人苦劝无果,黄滚抛去头盔,解刀卸甲,带着余下五位黄门亲将与两位孙儿径往汜水关前走去。众将士见黄滚执拗若此,亦全无办法,各各面含悲愤,战志全消,只怕此刻有人喊一声,便会四散而去。
姜惑见军心已乱,心知无可挽回。朗然道:“我已决意相救黄将军,此去九死一生,各位将士愿走愿留,姜某决不阻拦。”
众将士面面相觑,六神无主,一人道:“事已至此,姜大侠还有何计策?”
姜惑强自镇定:“黄将军是朝中钦犯,韩荣不敢擅动私刑,三日内必会派兵解至朝歌,我们索性回到界牌关中,凭借熟悉地利之便在半路劫囚车。”
寄风首先拍手叫好:“韩荣身负守关之责,无法分重兵押解,此计可行。”众将士皆敬服黄门忠义,又深信姜惑之能,竟无一人离开。
姜惑又道:“劫囚车之举不比战场冲锋陷阵,讲究突出奇兵,人多反为不美,挑选二百名武艺高强者即可。其余人既不愿负黄将军,可在附近守候,若我们五日不归,尽可自行逃生。”
众人计议停当,挑出二百精壮战士,由姜惑、寄风、浅三人率领,返回界牌关,其余人则护着黄门家眷在汜水关东边附近一小山谷内扎营,静候姜惑的消息。
且说黄滚入汜水关后,见到韩荣,先替诸将与孙儿求情。
韩荣无奈道:“末将素敬武成王,但他毕竟是反叛大罪,末将不敢擅自作主,还请老将军谅解。”黄滚知其所言非虚,默然半晌,再不求饶,带着五亲将与两孙儿自缚入牢,见到黄飞虎、黄明、周纪等人,相顾唏嘘。
关外探马飞骑禀报韩荣:“黄飞虎帐下四千将士俱已退走,往东而去,请总兵定夺。”
韩荣叹道:“树倒猢狲散,既已擒下黄飞虎父子,便由他们去吧,不必追赶,只需紧守关隘即可。”再传令以酒食款待黄门众将,一面飞报纣王,又派人打造囚车。
第二日韩荣将黄氏子孙三代与亲将共十一人锁入囚车,派余化率五百士兵押解,护送囚车径往朝歌而去。
姜惑等人在界牌关罗定山中的咽喉要地设下埋伏,静候两日后,果然等到汜水关数百士卒远远行来,阵中排开十一辆囚车,车上人散发披肩、蓬头垢面,依稀可认出正是黄飞虎等人。
众人埋伏在山中,瞧得真切,大军阵前那员大将胯下金眼火睛兽,手提方天画戟,正是“七首将军”余化。寄风叫苦道:“那些士卒也还罢了,碰上这个煞星可不好办。”
浅低声道:“成败在此一举,你若是怕死,就不要出手。”
“我怎么会怕死?”寄风叫屈道:“我只怕不能救出武成王,或是稍有迟疑,一旦被敌人以囚车为质,令我们投鼠忌器。”
姜惑胸有成竹:“这倒无妨,武成王父子都是朝中钦犯,余化决不敢伤害他们。我们一切按计行事,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寄风眨眨眼睛,嘿嘿而笑,嘴角朝姜惑一努:“姐姐突然转了性子,如此热心搭救,只怕不仅仅为得是武成王吧?”浅轻哼一声,白他一眼,不予理睬。寄风越想越开心,若非担心暴露痕迹,只怕早就手舞足蹈了。
余化率军行入山谷,忽然前方一声巨响,前排押运囚车的数名士卒脚下一空,尽摔入陷阱中。陷阱并不深,亦无尖荆利棘,然而那些士兵跳出陷坑后皆是惊声高呼,不顾余化军令,抛下十一辆囚车掉头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