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愕然。
他忽然生出一种被强行拉另一个更宏大、更令
心悸的谜团之中的困惑。
陈卓的语气不觉间多了几分迟疑:“承天之境……这与童妍何?!我问的是……”
“你先回答老夫的问题。”
魏无道的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轻轻打断了他。
办公室内陷了短暂的沉默。
可以清晰的听到从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清脆鸟鸣。
陈卓胸剧烈起伏,他努力地平复着内心的怒火和翻腾的气血。
魏无道这个问题,如同一个不见底的巨大漩涡,将他所有的
绪、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质问,都强行拉扯了进去,让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
昆仑雪山处,罡风如刀。
此处,凡足迹绝迹,便是飞鸟亦难觅其踪。
巨大的欢喜佛像之前,一道身影正恭敬无比地跪伏在那里。
来身着一袭暗金色的僧袍,正是从遥远中原历经艰险返回的贡迦。
他的僧袍上沾染着一路过来的风尘,面容黝黑,眼窝陷,透着一
长途跋涉后的疲惫。
然而,在那份疲惫之下,却又压抑不住地涌动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某种得偿所愿后的快意。
他颅
垂,几乎触及冰冷的地面,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一片静寂。
石室内只有那七彩光晕无声流转,以及贡迦自己那因为激动和紧张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
一个低沉、宏大、仿佛并非由血之躯发出,而是直接从四面八方虚空中汇聚而来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贡迦的识海之中轰然响起:
“回来了。”
贡迦的身体猛地一颤,颅垂得更低,声音中带着一丝因见到至高存在而产生的、不易察觉的轻微颤抖,恭敬无比地回道:
“弟子贡迦,叩见师尊。万里红尘,幸不辱命!弟子那‘完美明妃’已有了着落。”
“便是那无忧宫两百年绝无仅有的圣莲,弟子已初尝其味……”
他说出“圣莲”二字时,语气中下意识地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贪婪与回味,但很快便被更的敬畏所掩盖。
识海中的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
然后,那宏大而漠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揣度的意味:
“嗯。你此番中原之行,虽波折横生,亦算得上收获颇丰。”
……
半晌,陈卓才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声音带着几分未消的怒意和一丝被强行压下的困惑:
“弟子……不知。只闻承天之路,难如登天,非大毅力、大机缘、大智慧者不可得。”
魏无道微微颔首,目光从窗外的虚空缓缓收回,重新落在陈卓那张因愤怒和痛苦而显得有些扭曲的年轻脸庞上,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萧索与苍凉:
“难?何止是难。”
“近八十年来,放眼九州天下,神念巅峰者虽称凤毛麟角,然细数之下,亦非寥寥无几。”
“天资纵横、惊才绝艳之辈亦如过江之鲫,可能够真正勘那层壁障,聆听天道纶音,一步踏
承天之
,却一个也无。”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陈卓心中激起千层巨。
“非是后辈驽钝,亦非前藏私。”
魏无道继续说道,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悉世事的冷峻:
“而是……那条通往真正承天的大道,似乎……已经变得异常艰难,甚至可以说……近乎断绝了。”
陈卓瞳孔猛地一缩,这个认知比童妍的身份更让他感到心惊。
承天之路……断绝了?
“天地灵气或许并未真正衰竭,”
魏无道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解释道,“然则,那沟通天地本源、引动大道共鸣的‘契机’,那份来自冥冥中的‘认可’,却仿佛被一层厚厚的、无形的尘埃所遮蔽,又或者……”
“是被某种更加强大的、我们尚无法理解的力量所刻意阻隔。”
他轻轻叹了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对过往岁月的追忆和对当前修行界困境的无奈:
“无数惊才绝艳之辈,穷尽了毕生心血,皓首穷经,苦修不辍,最终也只能在那神念巅峰的门槛前望洋兴叹,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不甘,郁郁而终。”
“这,便是如今修行界的可悲现实。”
陈卓沉默了,魏无道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水,一点点浇灭他心中燃烧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
沉的、对整个世界规则的困惑和一丝隐隐的绝望。
“然而,”
魏无道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刺这沉闷的现实,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总有一线生机。或者说……在正道几乎断绝的末法之世,总有一些不甘寂寞的‘聪明’,会试图去寻找那些看似捷径、实则……可能通往更
渊的歧途。”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复杂邃,仿佛在凝望着什么禁忌的存在:
“这世间,欲求承天者,无外乎两条路。”
“其一,便是如你天玄宫先辈那般,坚守本心,明悟大道,于九死一生中求得那一线生机,历经千锤百炼,方能引动天地共鸣,此乃真正的承天正道。”
“然此路……崎岖艰险,难如登天,正如老夫方才所言,近百年来,已无能再走通。”
陈卓的呼吸微微一滞。
天玄宫,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也是他力量的源泉。
魏无道没有给他太多沉浸在悲伤中的时间,语气陡然变得冰冷沉痛:
“而另一条路……便是如那玉龙山张术玄一般,为力量所惑,为欲望所驱,不惜出卖灵魂,勾结邪魔,以万千生灵为祭品,强行撕裂天地规则,伪证‘承天’!”
“此等邪魔外道,虽能逞凶一时,然根基已毁,神智尽丧,最终只会化为天地间的劫灰,遗臭万年!此乃取死之道,为天地所不容,为神所共弃!”
魏无道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杀意。
显然对张术玄之流恶痛绝。
陈卓的身体微微一颤,张术玄那疯狂而强大的模样再次浮现在他脑海,让他不寒而栗。
……
“师尊,”
贡迦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以及一丝发自内心的困惑,缓缓开,打
了石室的死寂,
“弟子此番中原之行,得遇‘圣莲’,修为确有进。只是弟子总感觉,距离那传说中的神念之境,似乎总还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看得见,摸得着,却偏偏……难以捅
。”
那“圣莲”的滋味太过美妙,带给他的提升也远超想象,本以为能一鼓作气冲神念壁垒,却不想在最后关
,竟有种后继乏力之感。
石室内,静默了片刻。
只有那诡异的七彩光晕在佛像身上流转不定,空气中的异香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郁了几分。
然后,一个低沉、宏大、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又似从地狱渊传来的声音,直接在贡迦的识海之中轰然炸响:
“神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