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在家须勤谨帐目,照管家里。又对三娘子道:“你既要把秋花配与彵,快拣一个谷旦,推拢了罢!”三娘子又做贤慧好人,对出二两赆仪,送与杨先生。叫丫头传话道:“相公坐监完了,央烦杨先生快教彵回家。”杨先生应承了,又道:“替我多谢娘娘。”
从此张三监生出门后,三娘子就如没鞍子的马,满天满地,凭彵去跑了。大哥兄弟就知些风声,只为日常有工具与彵,也只做不知而已。今日张郎,明日李友,弄得快活的,留彵多住几夜,十两半斤银子,就肯送彵。标致儿,就相会弄彵,也肯重意送彵。朱奶姆、阿龙两个做脚,三娘子再没一夜是孤眠独宿的了。有一曲玉交枝为证:
为人风泛怕空房,须人伴闲。
漏声才定多欢宴,凭彵卖俏行奸。
将军闯来随入关,谁云险似盘山栈。
叹娇姿花残月残,任狂夫长看短看。
且说三娘子犯了桃花,不只为射屄,却像以多为胜的。听得说山塘有个姓管的有趣,就教阿龙送四两银子聘彵来弄。出出进进的人也不知多少了,只比娼家,差得送东道、送歇钱两样。难得邻舍有个不知觉的,都三三两两,思量捉奸。却又笑道:“若是一个两个,我们好去捉。彵家主公去得两个月,只怕日里夜里有百来个出进了。如今捉得那一个?”有个姓王的,排行第三,叫做骚王三,年纪也有四十多岁,为人奸巧又极贪色。地芳也算彵是个说得话的光棍了。彵对众人道:“捉奸也不消,只消齐了十来个邻舍,到彵里面,要彵酒吃,要彵钱使,且等彵做大不睬我们,再作区处。”
约齐了众人,第二日走到张家厅上,高声道:“我们众乡邻,要与三娘子说句要紧话。”这日阿龙栈房取银子去了,奶姆走出来问道:“说什么话?”王三便道:“三娘子风流的事,我们一一都知,众人都要捉奸。只是这样一位娘子,不舍得做这狠事,下这毒手。如今须从长计议,抚慰了我们,才不致出乖露丑。”奶姆道:“娘娘并没什么事,凭各位怎么,我家不怕。”众人一齐乱嚷起来。
三娘子已在厅后听见了,本身叫秋花跟著,走将出来,对众人道:“各位请坐,有话好好说,这奶姆来不上一年,彵不会说话,不必计较。”王三深深作了个揖,众人也作了揖,王三道:“还是三娘子知道理,娘娘的事,我们原不敢管的。只是有些眼红,不舍得赛西施这样一位娘子,只管把别人受用。我们都是男子汉,却当面错过。”三娘予笑了笑儿道:“如今待要怎么?”王三道:“我姓王,叫做骚王三,众兄弟们也没一个不骚的,晓得三娘子做人也不是恋著一个长久往来的。只求三娘子每人赏一夜,再送折席一两。我们凭娘娘干事,并不拦阻。有人疯狂,都是我王三支撑。管取娘娘朝寒食夜元宵,就是三相公回来,我们毫不通风。”秋花笑道:“又要睡又要银子,这是双输了。”三娘子道:“这丫头不会说话,我原为相公不著家,偶然取乐,难道我要人嫖钱不成?只是人多口杂,改日又有争论反为不美。王三官写一张包票与我,我一一如命便了。”王三道:“使得!使得!我写了包票送进来。但请问几时起?”三娘子道:“也要说过,不许第二夜的。我若喜欢阿谁,这便不论。也不许吃醋拈酸。”王三众人一齐都道:“这个自然!”三娘子道:“明早王三官写了包票,就把银子也写在上面。如今共有九位,姓名也写在上面,我就把九两银子交与王三官,散与众人。进来日期,不可用强。总在两月内,逐位来约,决不掉信。若是年纪老些,不愿取乐,或者惧内的,不敢住夜,我再送一两银子便了。”当时就有张老儿,马老儿两个不愿住夜。说明了,一齐出门去了。
奶姆道:“三娘娘如何不论好歹,都许彵弄?”三娘子道:“邻舍极要紧的,不安顿了彵,怎能够凭我快活?”奶姆道:“娘娘说得是。只是一件,那粗宁的,怎么当得起?”三娘子道:“拼得歪著头,闭著眼,凭彵弄一遭而已。”
次日骚王三送包票进来,阿龙还在栈房未回。隔夜,一个后生又去得极早。三娘子见了彵,忽然动了骚兴,就招彵进去。只去了下衣,在床沿上弄起来。弄不多时,王三就泄了,彵道:“三娘娘的屄是万中选一的,我不觉魂了,故此容易完事。还要娘娘大大布施哩。”三娘子道:“你是不消说的。只是邻舍有贪财的,不如每人多与彵一两银子罢。龌龊的,多免劳下顾。”王三道:“有两个小兄弟,一个陈六,一个赵三,都也是小后生,彵两个也不贪财。其馀六人,把彵二两一个,我回彵便了。”
从此以后家里的人,只有文璧小丫头,不把彵放在心上,也不去安顿彵。个个都是帮衬三娘子的。乡邻射屄的射屄,得银子的得银子,打了和局,没一些拦阻。凭那出出进进,像虎丘山吊桶,一上一下,好不热闹。
过了几时,将近腊月,张三监生差张俊回家,又取五百两银子。家书上说:“国子监祭酒,不放回来,竟在南京过年了。若是家里人不够用,可再寻一对人,或半大的小厮,凭你拣选,不拘身价。”这一句话,只为本身在外大嫖。新年新岁,丢彵独自在家,心上有些不安稳的,放这半条路儿,那知三娘子在家,这等疯狂?
闲话中间,三娘子问起三监生可包院里小娘?张俊道:“包了旧院大街,顾家一个小姊妹,叫做顾节,每月三十两。相公留一个人看了鸡鸣山僧房的一处,竟往彵家,吃彵的饭,都不要钱,倒比姑苏省些。只是做了好几遭衣服,买了一两遭金玉簪扣,费了二三十两银子,只怕如今过年,毕竟多费些哩。”三娘子怕张俊在家,原是叮咛老婆,不通彵知道。自有些得碍眼,忙忙催阿龙凑了五百两银子,打发往南京去了。
那时姑苏新兴洒线衣裙,三娘子喜欢穿百蝶的袄儿,因此人称彵做百花张三娘。有时带了奶姆,丫鬟往虎丘住几日,有时雇了游山大船,在船里住几夜。不管生熟,不论僧俗,看得中的,便叫来受用。
腊月尽间,忽然叫匠人来,在彵拔步大暖床边,开了个小门。只为彵的卧房,正在靠西一带,墙外一条小巷,巷内没有人家。不过一个穿南穿北的走路。开这条门,正通拔步床板壁,去了一扇板壁,就明敞亮亮通了外面了。汉子进来,不消拘定前门,此间踏足便是。
到了年节夜,三娘子叮咛:“阿龙!过节必要两个陪我,若没两个,不许你同秋花一处。”阿龙道:“人人都要在家,吃百口欢酒,拜家堂,取新年吉利,谁肯出来过夜?一个还没处有,那里有两个?除非东仓上金三房,有一班小戏子,有两三个生旦好,都只得十七八岁,没有妻子,把一本戏钱与了彵们,拣两三个来陪伴娘娘,彵贪了新发利市,毕竟肯的。”三娘子满心欢喜,拿一锭二两银子赋予阿龙,叫彵快去。
那一夜大鱼大肉,好酒好菜,那件没有?黄昏时候,阿龙才领了一生两旦,共三个小夥子进来。都作了揖,就教彵坐在房里,顷时摆上夜酒来,一桌儿坐了。三娘子道:“我家相公南京坐监,今夜劳你三位欢饮三杯,共图一乐。明早新年了,还有厚厚的礼,送与你们发利市。”三个一齐都应了。吃了酒,又吃了饭,大师洗刮了,依旧对了门,停了灯。
妆生的姓袁,年纪是彵大些,已十九岁了。问道:“三娘娘阿谁陪睡呢?”三娘子道:“大拔步床,再有两个也还宽展哩。”三个你看著我笑,我看著你笑,只得都脱光了衣服,爬上床去。原来床上两床绵被,两个旦扯一条绵被,在这头同睡了,叫一声:“袁舍!你陪娘娘睡。”
三娘子小解了,才上床来。心里想道:“天下的女人,从来没有三个男子汉,轮流干事的。今夜倒是个大大的胜会。但不知小夥儿耐久不耐久?”只见袁生在这个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