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居然出现一点缓和。
然后,他坐到了她身边,说,“你在医院的单子我都看了。你这手,接下来得和我去美国看看。”
江立卓听了半分钟,笑着看了江鸾一眼,走出了门。
“我是更希望你画画的。?”江猷沉坐进椅子里,转着打火机,眼睛里的东西难明,“以后家里政治上的细节,你少参与。”
门开了,佣人进来,又开始砌壶香片,如以往一般,退后两步,转身离开。
江猷沉说,“手真要画不了也没事,你可以去你妈妈的公司,或是下南京找祖母,你祖母一直希望见见你。”
江鸾吃着糕点,想,那边现在在做的,缺人的,是慈善和珠宝吧。
他还记得父亲说,“你要真喜欢和你妹妹呆一块,就把她接去美国,给她安排个医疗投资的工作。”但是他没和江鸾说。
除非是江鸾自己走投无路了来找上他。
她看着江猷沉还穿西装,想了想,身子往前探,白得没气色的手臂往之前,几欲撞或越过茶杯,看着哥哥,眨眨眼,“都来北边了,怎么还有退回南方的道理呀。”
说完以后,她的身子就下意识往后退,果然,哥哥显而易见地不开心。
感觉江猷沉的政治态度有点消极。
不对,好像也不是消极。他十岁那会就经常跟王瑛沛跑去上夏校和夏令营,需要另一个更复杂一些的评价尺标。
她又嗅到羊肉香味。
一问佣人,才知道是书房后边的小厨房在做胡炮肉。
其实,那香味她闻了许久,觉得羊肉需要做许久,所以没想着吃。
结果阿妈说,已经好了。
阿妈笑着说,“这是现杀现切的一岁肥白羊。”单一个碟摆上来,精肉和脂肪都切成了细缕丝条。筷子夹起一点,她尝了尝,调料丰富,口感独特。
“这是怎么烧的?”
阿妈就说,“羊洗净翻过来,把切好的羊肉装到肚里,以满为度,还要缝合好,因为要放到凹坑里,再盖上灰火。只有这边的小厨房能做。”
江猷沉双手抱着,微微点头,“所以是肚香。”
阿妈说,“是,还有火也是重要的。”
江鸾看着他俩一唱一和,只管低头夹筷子吃,忽然皱了下眉。
桌子上没骨碟,她东张西望,也没有垃圾桶。
当真是书房,对面那个西厢房就什么都有。
阿妈急急忙忙端着骨碟跑到书房时,看见江宪把手伸出来,江鸾垂头,低眼把嘴里的骨头吐到他手里。
江猷沉忽然转过头来,见来人的脚步放慢,问,“阿妈,这胡炮肉为什么有骨头?”
“哎呀,我看看,”阿妈凑近一看,是小骨头,“可能是剁羊腿之后留在砧板,不小心被带着进缝了肚。”
在阿妈要露出歉意的表情时,江猷沉就先笑着说了,“还以为是有脆骨。”阿妈递过骨碟,他侧手,倒下去的时候,一手粘腻。
“那也该磨下刀了,骨膜这些地方需要仔细了剔。”
江猷沉拿过湿毛巾擦手,有非常淡的不悦,“术业有专攻,厨师偶尔不小心的事,提几只画笔,学点人体结构理论,哪有经常下厨房的人懂得多。”
“那是,我应该多多学习,多多实践。”
江猷沉和阿妈都露出微笑。江鸾也笑起来。
她把筷子向外,往上抬一点。
江猷沉微微挥手,两个大人再仔细看她吃,确认再没骨头了,江鸾在江猷沉的直视下,对阿妈作出一个微笑表情,“还有花椒和姜的味道。”
阿妈开心地走了。江猷沉喝了口清淡茶水,“过阵子你就下南京去养手,”他想了想,看着她的脸,说,“江南气候养人。”
江鸾目光却变得更直截,“您去吗?”
江猷沉忽然没说话。
江鸾低头吃羊肉,江猷沉说其他的,她也乖巧点头,同时想到一个无声的和谐画面,刚才,晦暗的灶火小厨房里,一只一岁大的肥羊安静地被厨子开膛破肚,整理煮熟的皮层褶皱。
应该是沿腹部正中线,一直向颈部至下颚全部切开。
再从四肢蹄部沿四周切开?羊的蹄子好像是这样的。然后后顺四肢内侧,与腹部垂直切开,然后分别把前后肢、头、胸、腹部皮肤剥离。
翻过来,翻过来。像做人皮唐卡那样。
年幼乖巧的羊头摊死在地上,抬起来,看着她,开始尖叫。
江猷沉讲完了,她只记得他的舌头很厚,发出的低沉的声音如大提琴一样悦耳。只是他总能灵活地规避一些东西。
4.
正当空,打扫公馆卧室外地毯的佣人,看见江猷沉已经走到了这里,有些惊讶。
江猷沉朝对方颔首,在这里的不管是佣人还是警卫员,重尊长有序多于主仆关系,江猷沉还同对方聊了两句,又极其自然地接道,“铃铛明天得一个人去南京,我去给她做心理工作。”
江猷沉敲开门后,江鸾有些惊讶地看他一眼,又望向他身后。
江猷沉坦然为她的观望留出位置,走进一步,同时也把她卧房的门敞开。
江鸾本来好像打算站起来,看到他,又继续蹲回原位。
江猷沉看了一眼她背后有点凌乱的床,也学她,蹲在行李箱旁边,看她继续折行李箱里面的几件薄衫。反反复复折。
她还歪过头去,看向床。
或许她的意思是,帮她去床上拿几件衣服,又或许是,让他坐到床上。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自己妹妹确实长高了,双脚都得放在行李箱外边,才能躺进去。他不知为何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就是给她锯断,装回去,拉上两条拉链,坐上飞机去往太奶奶家。
佣人抬着白绒抹布擦拭字画玻璃,听到敞开的房门传来的说话声,这对兄妹形影不离得关系这般好,怎么回事。进屋以后什么话都不说。
眼睛盯着字画继续擦玻璃,这对兄妹在干什么啊!
江鸾房间里面突然传来一声花瓶倒地的声响。
对,是门里面。
江鸾房间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
佣人忙跑到门前,第一时间敲门,关怀地问,“江宪,铃铛,没事吧!”
那里沉默了片刻,传来江猷沉大吼的声音,“没事!”
佣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里面只有江猷沉和江鸾,莫非是心理工作没做好,脾气不好的江鸾砸花瓶了。
佣人又问,“江宪,你没事吧!?”
那里面安静了几秒,江猷沉渐渐走到门边,对着门缝说,“没事,您早些歇息吧。我和江鸾谈会。”
哦,原来还真是江鸾冲她哥发火。不就是去个南京疗伤吗,当度假得了。这铃铛真的是和其他哥儿姐儿不一样。
佣人放下心,快速收拾清洁工具,走了。
江鸾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被压进没装满的行李箱,她不知道为什么哥哥突然就这样。
江猷沉一开始只打算用手指操她的,就是逗逗她,没想到江鸾害怕了。
江猷沉吼完,江鸾彻底进入一种僵硬的痴楞呆木中。
僵硬的好。
更好。
他的脚划走地下的花瓶碎片,本打算抓,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