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见一见你的模样。丑也不要紧的,反正我不在意。」
「你才丑。」
「哈哈哈哈。」兰虹月笑得身子歪一旁,头抵在床铺上继续笑,又因扯痛了伤处而皱眉。
宸煌虽是蒙头盖脸,但识敏锐,也羞于面对光着上身的少年,起身说:「我先走了,下回换药再来。」
「咦,这就走啦?你去哪里?不是说都忙完了?」
宸煌这次没有一声不吭消失,而是在原地站着,像是在找藉口,须臾后他道:「去巡视天镜海楼要维修的地方。」
兰虹月对着宸煌的背后喊:「走这么快,是不是因为我没穿衣服害羞啦?」讲完他自己又笑了起来:「唉,说笑的。我还没聊够呢。喂──宸煌,我开玩笑的呢,你回来陪我啦,好无聊啊。」
兰虹月后背的伤还没好,哪儿也去不了,他叫常泽进来念书给他听,常泽念了半本的正经书,他就听不下去,改叫常泽挑几本仙界风月史念,常泽无法拒绝,时不时念得脸红,被兰虹月取笑了好几遍。
「唉呀,我不念了啦,兰仙君你又笑我!」常泽一脸窘困。
「我这次没说你什么了啊。」
「你刚才那个眼跟笑容都很讨厌啊,分明是在看我笑话,这书你是怎么来的啊?」
「你们藏书阁发现的啊,可能是你们帝君以前太无聊,四处搜罗秘辛写的。」
常泽立刻反驳:「帝君才不会做这种事呢!」
兰虹月不以为然嗤声:「哼,那你可就太小看无聊的傢伙会干出多荒谬、没底限的事了。」
常泽一脸天真的问:「是指像仙君你这样的么?」
「……」兰虹月有时怀疑常泽这种天真单纯的样子到底是天性还是偽装的。他不想听常泽念书,叫常泽找了宽松的衣裳让他更衣,他换了一身天青色衣裳就到外面间晃,常泽劝他多休息、少吹风,他受不了常泽嘮叨,回嘴道:「我待在屋里都快闷死了,这儿也没什么风啊,何况我也不是凡人,背上的伤快好了,你就让我多走走啦。」
兰虹月走到小桥上发呆,常泽怕他晒坏了,张伞帮他遮,他看常泽一眼,常泽解释:「兰草不是也怕晒的?」
兰虹月微啟唇,本想说点什么,可常泽一定还是自顾自要找事做,乾脆不说了,由着她瞎忙。他走到园中看到一张藤编的摇椅,常泽立刻施法术将它清理乾净,再变出一壶饮品问他说:「仙君喝水么?这是界一口泉水,甘冽好喝的。」
兰虹月应了声,接过水润喉以后跟她说:「我一个男子,让你这样娇滴滴的仙女伺候,实在是不像话。」
「可这是常泽的本份啊。」
「你看你那么辛苦修炼成仙,来到帝君这儿只为了给我这样的傢伙端茶递水?」
常泽微笑回答:「也没很辛苦,我生来就是天人,本就生在天界呀。给你这样俊雅温和的仙君端茶递水,便有更多时间精进自己,是个肥差呢,能不能争到这职位也是各凭本事的。当然也有人喜欢到处征战,收集各类凶受邪魔的首级,只要是适合自己的职位,都是好的。」
兰虹月问:「你们这里不靠攀附关係?」
常泽想了下说:「没怎么听说呀,只有谁与谁交情好,介绍了互相当朋友,或是找弟子、找师父的,毕竟界早已超凡脱俗,下界那套太俗气,若给人知道是依附权势才获得什么利益,那手段就太低劣,也会被眾仙瞧不起的。」
兰虹月听得满脑子疑问:「界是这样的?可是,宸煌不就是凭着天后、凤仙尊的关係,加上他身为界支柱,才坐上这帝君之位?」
常泽掩嘴浅笑,摇头说:「并非如此,帝君那可是靠真本事坐上这位置的。从前界也许多少有仙君你说的那种风气吧,那会儿掌管界的不是我们帝君,而是他的父亲,晁元天尊。
小仙的仙龄不长,所以这我也是听说的,帝君小时候不受天尊宠爱,常被关在一位天王的宝塔里,因为帝君能镇邪物,所以被充当作塔里的镇邪之物。那时帝君受了很多欺负呢,后来遇上凤仙尊,在仙尊的庇护跟教导下才慢慢累积修为,扩展势力,最后推翻天尊自己作主一切。天后原先还有其他的孩子,也就是帝君其他的哥哥姐姐们,后来却都因为选错了阵线,被帝君收拾了。帝君重新整肃界,花几百年才有了今时今日,仙们不讲出身、没有绝对的位阶高低之分,想做什么都能做,只要有觉悟、有办法承担后果就好。我们这些仙也都是因为仰慕帝君,自愿来这儿伺候的,再说帝君不爱应酬交际,平常天镜海楼里也清净得很,非常适合修炼的,仙也好、兽仙禽也好,都是喜欢这儿才待着的。」
「听你这样讲,天镜海楼,乃至界倒是不错的地方……」兰虹月面带微笑附和她,垂眼歛起的目光却有些黯淡,他想起宸煌的心愿,是那样迫切的希望终结一切,现实真是残酷啊。过去宸煌可能还会想要过得更自在逍遥而力争上游,不惜推翻自己的父亲,可到头来发现什么都没改变,身为阵眼、界支柱的宿命只有一直背负重担,发作时大概也是苦不堪言的,却连自戕也办不到,换作是他还真无法想像这种日子能忍多久,而宸煌在这种折磨下已经度过了千年岁月。
兰虹月在摇椅上轻晃,仰望有些眩目的天光,瞇起眼想着,他原本想杀宸煌只是想报復凤初炎,顺便一了宸煌的心愿,现在他却有点矛盾,宸煌有点像是界的另一个自己。听了常泽描述宸煌的那些过往,虽然只是三言两语,却也能想像出这种出身有多悲哀,他竟有些捨不得宸煌,但又想为了宸煌,好好当个剋星。
常泽说:「小仙也知道帝君过得辛苦,一直尽心伺候,不过好在仙君你来了,小仙觉得帝君自从和仙君在一起,变得比较开心呢。」
兰虹月闻言失笑:「根本没人看得到他长什么样子,你怎么瞧得出他开心的?」
常泽歪头思忖,举例说:「很明显呀,帝君以前总是来无影去无踪,有事才会出声或是现身吩咐我们,我们要找帝君只能去大殿外敲鐘,还不能乱敲鐘,会挨罚的。可是仙君来了以后,帝君天天都出现,说话或下令的语气也温和许多,从前帝君连话都懒得讲。虽然帝君先前排斥,可如今看来凤仙尊给帝君安排亲事也不坏。」
兰虹月挤出苦笑,他认为宸煌不是因为多了伴侣开心,而是发现他是自己的剋星,觉得自己有机会解脱而压抑不住激动的情绪。
天黑以后兰虹月在常泽陪伴下慢慢走回房,宸煌已经在屋里等候,桌上还备好了伤药,他还未开口就听宸煌摆手打发常泽说:「我替他换药就好,你退下吧。」
常泽抿着有些曖昧的笑意,朝他们行礼答应:「小仙退下了。」
兰虹月看着黑纱蒙头的高大男子,这傢伙没戴那些怪怪又亮闪闪的面具了,不过黑纱换了更大条的,直接罩住整颗脑袋,头上佩了一顶银冠,镶着宝石珠玉的流苏和细穗优雅垂落,如果不是宸煌那么高大挺拔的身躯,他会误以为这是位秘的美人。
宸煌不知道兰虹月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像,牵着兰虹月坐到椅榻上,用「该上药了」几字催促兰虹月脱下衣服。
兰虹月点头,转身背对宸煌把衣衫褪至肘间、腰际,客气道:「劳烦你了。」
「嗯。」宸煌看他的伤势好很多,毕竟用了天镜海楼里很好的药,加上他涂药时施以的仙灵之气,兰虹月的后背现在只像是被晒伤一样。今日用药后,也许明天天亮前会好起来。
宸煌亲手为兰虹月抹药时,心里越来越乱,杂念浮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