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尊重他的人格和认知,但他没有说出来。
冉大牛告辞的时候,德尔索炯炯有神的目光突然变得亲切,“索尼娅命苦,需要人照顾,用心待她,相信你能做到。
”这形同托付的话,对冉大牛触动很深,以德尔索的党委书记身份,同情关心一个异类,真的不应当喊他德尔索书记了,他脱口说道:“放心吧!德尔索大伯,我会按照您的话去做。
”老头儿一愣,继而爽朗地大笑,“这声大伯喊得好!这是令我最满意的称呼。
”冉大牛回到暖泉屯不久,索尼娅接到了场部的调令,她很犹豫,到牧业二队是她自己要求的,这儿景色美,人也淳朴,还真舍不得离开。
冉大牛劝她赶快去场部小学,理由是她在这儿挤牛奶白瞎了她的才学,她应当去教书育人,“……你不属于暖泉屯,牧场的孩子需要你。
为了他们,你应当离开这里。
”这些话说得索尼娅心中暖融融,有人理解毕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她虽压制着情感,但笑靥还是从嘴角流露出来。
冉大牛还说:“你到了那儿会遇到一个很好的朋友,她叫王瑞娟,北京来的,老莫的妻子。
”索尼娅说:“听说过,钢琴教师呀,高尚的职业,我可以向她学习。
”冉大牛说:“她为爱情而赴难的精神更值得学习。
”索尼娅说:“知道的,她和我爸爸是一类人。
我爸爸就是殉情而投入海拉尔河。
”冉大牛奇怪地问:“听说你爸爸是失足落水淹死的,怎幺变成殉情投河了?”索尼娅有些伤感,“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他看守我睡觉。
以为我睡着了,就退出去。
其实我没睡着,但我也不想惊动他,就眯着眼睛看着他悄无声息地退出我的房间,我想他应当是去拉琴。
”冉大牛问:“还是拉那个35号作品?”索尼娅说:“不是的,这天晚上他拉的是《悲怆》的主旋律,是他和妈妈根据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第一乐章的主旋律改编的。
那优美又悲哀的旋律刚开始在屋内飘荡,我就哭了,哭得好伤心,我想妈妈呀!”她揉了一下眼角。
冉大牛看去,见她泪水盈眶,又听到她的哀泣,“我害怕出声,我就钻到被窝里哭。
过了很长时间,我听到啪的一声,我知道琴弦断了,想出去看看,但身体软得爬不起来。
”她微微叹气,“从此,我再也没见过爸爸,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我爸爸失足落水淹死了。
让我去认领尸体。
我跟来人到了街道办事处,看见爸爸那被水泡得肿胀的尸体。
我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却被一个阿姨拉住了,她说不能趴上去,弄不好会生病的。
还好,他们可能见我弱小,就把爸爸安葬了。
坟头就在牙克石南面的山坡上。
有关我爸爸失足落水被淹死的说法,我一直对此保持沉默。
你想想,他折断了琴弦,说明什幺?”冉大牛的心也被这悲伤地叙述感染了,末了他说:“那个改编的曲子你会拉吗?”他见索尼娅点头,“哪天拉一次给我听好吗?”索尼娅又点头。
大兴安岭的冬季来得特别早,还没到中秋节,雪花仙子就光临了。
索尼娅走的那天,天空飘起雪花,纷纷扬扬的,让送行的人着实纠了一把心,但雪花似乎也知人意,连地皮都没遮盖就停止了。
三套马车上坐满了人,她们既是为索尼娅送行,也是借机去狍子河镇采购生活用品,如果雪下大了,她们只得放弃此行。
车把式的鞭子在空中扬了一下,胶皮轱辘慢慢地启动,索尼娅依依不舍地向冉大牛招手,脸上露出许多不忍。
站在冉大牛身旁的邢队长说:“大牛,你也走吧,你看索尼娅挺伤心的。
”冉大牛说:“我得等牧草全部堆好才能走。
你们人手少,我总是一个力量。
”邢队长不再说什幺,这个青年的责任心太强了。
其实,这不是冉大牛不走的全部原因,多一人多一份力量不错,其实,冉大牛还有一个心思,那就是他发现了那只火狐狸的踪迹,尽管已经过了四年,那只火狐狸仍在还在这一片活动,它的窝就在离这儿五六里地的一个荆棘丛里。
眼下是初冬,火狐狸的冬季绒毛已长齐,正是猎取的好季节。
他至今仍然记得当时邢队长对老莫说德尔索就想要一顶火狐狸皮帽子的话,当时老莫拒绝了邢队长的请求,认为那样做有损人格,用一条生命去溜须拍马,实在损德。
可冉大牛却不这样认为,德尔索是他的恩人,恩人的需求胜似命令,他要把那只火狐狸抓住。
他为此观察了很长时间,基本摸清了火狐狸行踪的规律。
他知道:狐狸是精灵,有抵挡诱惑的智慧,但却不能抑制本能需求。
因此他没用夹板上放诱饵的简单方法去捕捉,而是在它的洞穴到水源的路上分放了十来个套子,喝水是一切生灵的本能需求,这条路是狐狸必须要行走的,终于在一个夜晚将那只长着诱人毛色的火狐狸套住。
那火狐狸被套住后,挣扎了很长时间也没挣脱,当冉大牛赶到时,已奄奄一息,但见到冉大牛的那一刻,它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向冉大牛递去乞怜的目光,前爪儿作揖般的抖动了几下。
冉大牛心里打了个激灵,全身的神经都被这精灵的求生乞怜感染得瑟瑟震荡。
但他没有心软,拒绝了这灵物的求饶,他像做贼一般,举目环视了一下四周,没见人影,便操起了棍子,在即将下手的瞬间,只见那火狐狸的眼睛露出一股怨恨的蓝色之光,瞬间又闭上了眼睛。
为了得到珍贵的皮毛,他横下一条心狠狠地把棍子捅进狐狸的口腔,结束了火狐狸的性命,之后剥了皮。
剥皮的时候他非常小心,生怕这生灵带有病毒,因为农牧学校的老师上课时讲过,狐狸是犬科动物,可能会带有狂犬病毒。
他把狐狸皮带回来藏在被褥底下,之后在牧草储藏结束后偷偷地带回场部。
虽如愿以偿,但冉大牛心灵震荡的余波久久不能平息,那先乞怜后怨恨的蓝色目光时常在他脑际浮现。
后来,经过几年的修行磨练,他知道自己造了孽,那蓝色的怨恨像一把利剑,在他心上划下了一道伤痕。
他非常后悔当时的残忍举动,更自责自己没能像老莫那样坚持操守,为感恩去伤害一条生灵。
冉大牛回到场部后,依然像过去一样,天天都到老莫家去,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和索尼娅一道。
索尼娅非常尊重王瑞娟,私下和冉大牛说王瑞娟是她的姐姐和老师,和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在一起,她在农牧场就不再寂寞了。
听了这话,冉大牛非常欣慰,他们虽在热恋中,但也不能时时厮守在一起,有一个闺房密友,就有了谈吐的对象,自然会远离孤独。
冬季是储藏的季节,也是农牧场的闲暇季节,办公室里大部分时间都没人,偶尔有人,也多数是打扑克下象棋。
冉大牛把自己的时间截成两截,上午去办公室溜达一趟,然后回来读书。
他现在读书的范围很广,业务书、哲学、历史、文学都读,读腻了,就帮娘做些家务活;下午继续读书,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