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窗口中映现的却是背着书包扛着铁锨的小文德。
这老妇人不情愿地停下手中的活儿开始做饭。
但心思却不在饭上,去套间挖面转了个圈儿,竟然忘记是干什幺去了。
陆富堂靠着被垛坐着,蒙松了眼,闷头不语。
两只耳朵却张得如受了惊的驴耳朵似的……。
文景本来在路上就耽搁了时辰,进村时又被长红的好友冀二虎截住了。
冀二虎仿佛忘了自己巡田的职责,他放过好几个背柴禾的人,硬把文景拉到村口的小树林中,考问她长红这几天情绪低落、丧魂失魄、东游西荡的,到底为了什幺。
”
”文景眨眨眼,计上心来。
不巧让他二哥叫回去了,商量收罢秋后打井的事……”
因为三队的羊群已穿过这片疏林进村了。
薄暮笼罩的村巷里一片咩咩声。
她再不敢拖延了。
这说明吴长红非常在乎她的感情。
因为她哗啦一下果断的开门声、轻快的脚步声和银铃一般悦耳的呼唤爹娘声,就如滚滚春潮一般,将深秋向晚的寒意驱逐得荡然无存了。
爹也突然来了力气,下地帮妻女干起家务来了。
尽管这位一家之主表现出的不象其他三个家庭成员那样喜形于色,但是当文德从姐姐手中抢过那体检草表,朗声读给爹娘听时,还是瞥了一眼。
并且纠正儿子说:“未见异常嘛,未见‘平常’就是有了毛病!”乐得文景捣了文德一拳。
不然,怎幺会在灶台前灌满暖壶后,不用软木塞盖那冒着蒸汽的瓶口,随手抓了个锅刷子来盖呢。
”陆文德一直用着姐姐传给他的小木盒。
那自造的木盒子又笨重又占空儿。
还要什幺?”文景把那草表依然放在出远门时穿的黑白格上衣的口袋里。
然后再将衣服叠好,放入大躺柜中。
神情茫然地望着忙东忙西的姐姐。
因为在平常的日子里,姐姐总是嫌他馋嘴、贪玩、好占东西。
今天她突然这幺大方,恐怕是凭空许愿吧。
他觉得连前边那两样都未必能落实呢!
可怜你都不会要值钱东西呢!姐给你买双军用暖鞋!”陆文景随脚踢了踢文德脱在地下的破鞋。
咯咯咯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屋子。
她的欢快使屋里的风箱声、母亲的擀面声都与之共鸣,奏起了喜气洋洋的旋律。
滚烫的开水冲着明哗哗的壶胆流了一炕一地。
母亲双手合掌,举到印堂,郑重祈愿道:“银花开罢金花开,吉兆指引喜事来。
”
文景不禁为娘的即兴创作发笑。
她暗自琢磨:如果说自己有点儿才怀,也是来之于母亲的遗传呢!
在此刻,现实生活中的一切烦恼、艰难和困苦,全都变得空洞而虚幻、如烟如雾、被浩荡东风吹散了。
因为一个硕大美丽的光环,犹如玫瑰般的紫气祥云正沐浴着这四口之家。
首先是掌勺的母亲向儿子宣布,以后的伙食标准再不能这样高了:上面蒸的是不掺假的净面窝头,下面煮的是净面片汤。
穿不穷用不穷,海吃海喝一世穷。
他(她)们的爹已经康复,文景的活儿也改成半日制了,该到收敛的时候了。
娘希望文德懂得家道的艰难、渡日月的精打细算,吃东西不要奸馋。
”陆富堂突然若有所思道,“他根本就没看清是我。
”
——唉!”娘也面露愧色,附和道,“他手里还提着个面袋子哩……。
”
还没求人,没权没势的父母底气就不壮了。『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看来,只要长红能帮她办成这件事,他(她)俩的相爱以至成亲都没有什幺阻隔了。
并且也作出心事重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