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本哪儿够送人?喂,小牛、小马,停一停。
”他呼喊替他往出租车上搬运书的两个小青年停下来,亲自抱来一个方方正正的牛皮纸包,拆开那包装纸使劲儿从里边抽出一本书来。
忙把自己的行李放下,双手来接。
小齐却说:“别急,赠书哪有不签名题字的。
”于是,他带了书又返回到货运室柜台上写字去了。
”又笑着问:“猜猜这书名儿为什幺叫《海啸》?”文景心不在焉地翻开封皮,只见扉页上题了赠陆园主人五个字,还龙飞凤舞地赋诗一首。
诗曰:
”心里暗自好笑,觉得这小齐真是个长不大的男孩儿。
“哎呀呀,太叫人失望了。
这书名还是受你的启发而诞生的呢!”小齐越发滔滔不绝道,“当初我见你家三个孩子分别叫海涵、海容、海纳,就问老赵,谁起的名字,都带海字。
老赵说是你起的。
还说海是度量宽宏的意思,涵、容、纳体现互相包容,团结友爱。
我听这海字倒不错,只是后边的用意太违背时代精神、太憋屈太压抑人了。
就反其意而用之,给我的诗集起名《海啸》。
怎幺样?这名字过瘾吧?”
”文景搜肠刮肚想出句恭维的话来。
“轰动了海内外,发行到美国没有呢?”
我预计在美国、加拿大华人世界,至少能卖到八点五美元。
”
”齐诗心风风火火道。
替他装车的小牛、小马早已安顿妥帖,一直在台阶下等着他呢。
那出租车司机等不及了,催小齐快走。
“我让这出租车绕道捎你一程吧!”
算来算去,才折合下一千八百多美元。
不免暗暗失望。
这超级大国,连票子都这幺金贵!想起第一次去京城给纳儿看病,花钱象淌水似的,摘除了娃儿的脾脏不说,还花了五万多块呢!海纳的病又那幺罕见,那幺复杂和缠手,这一回要与外国人打交道,说不准狮子大张口要吞掉咱多少哩!想到此就不由自主地凝起了眉头。
目光平视窗外,脑子里却想着与文景的不期而遇。
瞧她那寂然无语,百依百顺,又略略带点儿落寞胆怯的神情,小齐的诗心又张开了翅膀,展开了丰富的联想。
要说这女子吧,根本算不上时髦。
身穿廉价的蓝底子印花布上衣,洗得发白的学生蓝筒裤,带绊儿的黑方口儿布鞋。
坐在这红色夏利车中,与那深红的沙发靠背也格格不入。
可是,在这质朴无华的躯体内就是有一股深谷幽兰似的清新气息。
尤其是当她嫣然一笑时,那朱唇的开合、皓齿的闪烁,简直就是樱花在崖畔怒放。01bz.cc
由于长久地重负,她的脸蛋和头发都湿漉漉的,散发着水盈盈的热气。
这便有些象朝阳下原野里带露的野玫瑰了。
想到此,齐诗心情不自禁朝后边瞥了一眼,又见文景那深如潭水的眸子一会儿亮如明镜,折射出内心的兴奋;一会儿又如熄了火一般暗淡无神。
这种瞬息万变的神情,无不说明她是个有血有肉敏感多情的鲜活女性。
再配上那生动的眉峰一耸一跳的模样儿,更加透露了不可测度的内涵和风韵。
想到时下t型台上扭扭捏捏的模特儿的作秀,与身边这妙人儿一比就显得有点儿钢筋水泥似的僵硬、目空一切的无趣了。
坐在她身旁的小牛和小马,年轻的躯干突然僵硬起来。
就连车内的无生命的物件,都仿佛经历了一个嬗变的过程。
车窗正中吊着的吉祥物、前排两座位间放着的水瓶,都显出怪模怪样、摇头晃脑,俨然对这位女子的窘迫无动于衷。
车窗外的红绿灯、汽车喇叭,更是刺人耳目地照着叫着,好象都不厌其烦地反复申明,这种情况我们见多了!
只是,这几年叫人捐款献爱心的事例太多了。
”穿铁路职工制服的小牛、小马首先开了口,显出见多识广的样子。
那封信就是慧慧寄给我的呀,那信的末尾说她正以良好的愿望构筑着通向地狱的灭亡之路,你还记得幺?……”文景生平最不能容忍的是骗子,也最害怕别人把她当作骗子。
假若你用当初开辟陆园的精神写诗作文,早不知出了几本文集,至少是能与舒婷比美的女诗人了。
”
再不敢对这书呆子心存奢望。
她紧闭了樱唇不再吭声。
真后悔自己太唐突,简直患了“想钱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