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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文景在那一叠材料中发现了吴长东卖血的条子。
“我们受了这幺多苦,受了这幺多罪,却都是徒劳,都是白折腾……。
一点儿都帮不了海纳,救不了娃儿的命。
……”文景说不下去了。
绝望到极点。
嘴唇哆嗦着,都被自己的牙齿咬出了血。
默默地扳过妻子的身子来,替她擦泪,为她穿衣。
看到文景那痛苦万状的抽搐,紧闭的泪眼,长长的睫毛湿成一缕一缕的样子,搜尽枯肠,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这刚强的汉子此刻也不能自持,将妻子揽在怀里,两人便相拥着哭作一处了。
孩子昏睡在雪堆一样的被子中,静静地一动不动。
犹如一个久经风霜后快被侵蚀融化掉的雪孩儿。
只有脚上还插着的输液针头、吊瓶中的黄色液体通过那细细的管道的滴答,还能表明她的生命在继续运行。
文景轻轻地上前来,亲昵地摸摸娃儿的头;再慢慢儿撩起被角,摸摸娃儿的手。
这孩子比感冒初愈的海容瘦多了。
没料到这种病一旦复发,毁灭性是这幺厉害。
女儿连妈妈带来的美食闻也不闻了,连她平日最喜爱的儿童读物看也不看了。
由于频繁的输液,海纳的两条细胳膊上到处是针眼儿。
文景抚摩着那筛子眼儿似的被输液针扎下的痕迹,心口在淌血。
她脸色惨白,努力将辛酸的泪水咽回到肚里。
”女护士说。
她只是俯下身来,吻一吻娃儿的手,再吻一吻娃儿的脸颊。
仿佛是想用母亲的爱抚吻遍女儿的全身,唤起孩子的生存意识;又仿佛是在寻找昔日那母女互相呼应的欢快而甜蜜的感觉……
”那女护士在文景身旁介绍说。
“全靠药物来维持也不是长久之计呀,再说你们又不宽裕。
”
圆一圆两个妈妈的大学梦。
纳儿,你已经知道你不是妈妈所生了。
是的,十二年了,妈妈一直没对你说过实情。
妈妈不是有意要瞒你。
妈妈是怕你年龄小,承受不了命运的不公平呀。
是的,是生你的妈妈,你的亲姥姥把你托付于我。
我与你妈妈是患难与共、无所不谈、以心相交的密友、与你亲姥姥是一墙之隔的好邻居啊。
十二年了,妈妈从不敢辜负挚友的重托、违背自己的承诺。
在你嗷嗷待哺时,妈妈把姐姐放到一旁先来喂你;在你睡不塌实时,妈妈为你催眠为你守卫;天热了为你扇凉,天冷了为你挡风。
妈妈从未感到过疲劳和困倦,那是因为生你的妈妈与你的亲姥姥在妈妈身上得到重生,妈妈身上凝聚了三位母亲的力量啊。
妈妈借助了她们的感官和心灵,借助了她们想爱而不能爱的遗憾、为补偿遗憾而聚集的能量,借助了她们未尽的亲情和责任心,才使妈妈的爱心发生了偏袒,甚至放弃了对海涵哥哥、对海容姐姐的好多好多关爱,把全部的身心、全部的情感都倾注到了你的身上啊……”
妈——妈。
”海纳仿佛得到什幺感应,突然在昏睡中叫起了妈妈。
但她的声音非常微弱。
娃儿的生命正象纤细的淡蓝色烟霞,被无情的长风揪扯着、撕拽着,一丝一丝儿地淡化。
纳儿,妈妈就在你身边。
纳纳,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听到海纳的呼唤,文景绝望的心境中又出现了一丝曙光。
她急忙俯下身来与孩子对答,想以此激发生命的活力。
这三个月中孩子不知要遭多少罪……”那护士瞥了吴长东一眼说,“当然,家属愿意花钱,医院是不会拒绝的。
”
妈——妈。
”
她兴奋地朝吴长东招手,要他也到海纳的病榻前来,告诉女儿说爸爸也在。
”吴长东满足了妻子的请求。
他被妻子缠绵悱恻的倾诉、义重山河的表白打动了。
爸爸也在。
”文景再重复一次。
此刻,仿佛在旷野里听到一位至亲至爱的极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猛然意识到是妈妈的呐喊。
于是便越过沟坎,逆风跑来。
摔一个跟头,再奋力爬起来。
只见那如雪的被子一阵阵窸窣颤动,纳儿奋然睁开了眼睛。
当孩子认出她永不能忘怀的妈妈时,嘴唇不停地哆嗦着,瞳仁里放射出灿烂的光芒。
并且还集中了小身躯内所有的能量,抓住文景一根手指,似乎与妈妈告诉什幺。
那护士照看这孩子多少天了,从没见她这样兴奋过。
怕她这一激动会出现意外,就趴到吴长东耳边,提醒他做最坏的准备。
不料,吴长东倒噙着泪水向护士表示:不论出现什幺后果,先要保证母女俩尽情地交流。
然而,对文景这做妈妈的来说,纳儿的每一个眼神,都是对妈妈肝胆相照的信赖;纳儿的每一声呼唤、每一个动作,对文景都是希望和力量。
不可动摇的大爱使人刚强、不可动摇的真爱给人灵感。
文景突然想到一个与纳儿交流的办法,她说:“妈妈知道你说话很吃力,但妈